南巡本不是什么苦差，看把你累的，若是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也别怪皇祖父不给你那听风便是雨的父皇面儿，实没有他这样为
父的。”
刘遇心里笑笑，知道上皇真正不想给面儿的是谁，只佯作不知，撇开不理，献上沿途搜罗的珍玩意儿，同老圣撒娇卖痴了一番，也就把这事儿撇过去了。
皇太后那儿倒是好打发，他们祖孙俩一向淡淡的，刘遇不过是请个安就能走，临了倒是被嘱托了一句：“你母后病了几
了，你去瞧瞧她，就说皇祖母问她的身子。”
他一走数月，皇后病了好几，皇太后竟要等他回来了才去问。刘遇叹了
气，他不愿意掺和进后宫
子的诡谲气氛里去，不过数月未归，理当去拜见嫡母，也就只能去强出这个
，往皇后宫里去了。
坤宁宫里药味儿重得吓，他
知自己一会儿要被拿来出气，正缩着脖子等着呢，就听见皇后哑着声音道：“来的正巧，也不必你回再认了，这边是凤藻宫的新了。贤德妃，来见见永宁王。”
刘遇讶然地微微抬，他早看到皇后塌前有低眉顺眼地煎着药，只他从来不敢在嫡母宫里东张西望的，那衣着首饰又颇为朴素，他还当是哪个官，实没料到时如今宫里宫外传遍了的贾氏贵妃。
荣国公的嫡孙儿，生在大年初一，原不过是御书房里一个官，服侍了多年也没见什么造化，一向默默无闻的，不知怎么的忽然行了大运被皇上看中了，无子还封妃，还一出手便是贵妃，也是闻所未闻了。
刘遇目不斜视，照规矩给元春行了礼，又道：“前一阵子为了我母舅家的事，去了荣国府一趟，走的匆忙，行走间恐有怠慢老太君的地方，劳请娘娘归门省亲的时候，替我陪个不是。”
元春连道不敢，皇后在一边听了，略略支起身子问：“你省亲的子皇上准了？”便不再多言，不过留刘遇在她宫里用膳。元春虽为庶母，到底年轻，再留下去也不相宜，立时便请辞了。
“来时在皇祖父那儿遇到了承恩侯，还说因着他母亲近不能进来请安，叫我来问母后一声，怎的不回去省亲呢？”
皇后眼皮子微颤：“回去有什么用？劳民伤财地折腾他们大半年，也不过能待个大半。承恩侯夫常递牌子进来看看也就是罢了。”她不愿多说，倒是对元妃母家的事儿颇感兴致，“你是怎么惹了荣国府？若是从前，那样的家你喊打喊杀的也无妨，如今倒有些麻烦了。”
“麻烦不麻烦的，也不是孩儿想躲就躲得开的，若真因此弄得贤德妃恼了孩儿，也只得求母后替孩儿做主了。”刘遇把姿态又摆低了些，他同皇后嫡母庶子的，从来不过面上的和气。如今竟托元妃的福能走近些，也是意外之喜。
“老圣格外看重她家，你后可别任
了。”皇后又嘱咐了一句，竟真似慈母一般，“她可不是咱们宫里从前那些个，一旦出了事，你父皇心里自有杆秤量着。”
“孩儿省得，只是母后也知，我母舅家根基浅薄，若非为的是堂舅家的事，谁愿意同国公府闹不好呢。到底他们都姓林呢。”
皇后笑道：“搁我这儿上眼药又有什么用？真当我这儿能管什么事？同你父皇说去。”
过犹不及，刘遇讨了好，也就及时收了尾，陪着皇后用了膳，今儿个御膳房的手艺不错，连皇后都多喝了一碗汤，看见他就着一碗野菌老鸭汤把饭吃得
净净的，也说了些心疼的话，又叫身边的宫去赏御膳房。
刘遇也是难得在这边尽孝，又多待了些时候，皇上宣他了，才匆匆告辞。
皇帝和几个尚书也刚议完事，听说他已经在皇后那儿用过饭了，倒也点了点，身后的太监端来几碟子汤饭，刘遇亲自起身布菜，伺候着他简单吃了些，父子二才有空说说闲话。
“林海没说瞎话，你查出来的账也确实是坏的，”皇帝按着眉心，“坏就坏在这几个都是老圣的近臣。”他指着甄应嘉的名字道，“兴许老圣眼里还觉着，甄家的钱也是拿来替他办事的，不算别的，当年父皇南巡，他家接驾了四次，开销也是不小了。若是要动他，父皇那一关难过啊。”
刘遇正乖巧地替他按摩上的
位，听了这话，心里不觉冷笑，接驾自然花销若流水，只是接驾了四次，谁不知道上皇宠着他家，他家子弟近年来官运亨通，还不是因为这个？借着那名声，有什么鱼
乡里、中饱私囊的事儿，别家想到是他家的，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糊弄过去了。不过虽心里不忿，面上却不显：“皇祖父圣寿将至，这时节，确不适宜动他的
兄。”
皇帝问：“你心里在嘀咕什么呢？”
“儿臣不敢。”
“你不敢也得敢，这事儿具体怎么说，你今儿个必须给朕一个看法。”皇帝冷笑道，“不然显得朕这十二年白教你似的，若是说不出什么来，你也别到处耀武扬威地逞能了，回来继续在你皇祖父膝下装傻充愣还更有用些。”
刘遇眼珠子转了转：“儿臣建议，恩赏林海。”
也确实是个表明立场的法子，不过.......皇帝当然知道他有私心，也不点
：“其余呢？”
“以三年为限，命各家补全亏空。”
“你晓得他们亏空了多少？这只是江南一处的盐税，你就查了这许多，还是底下不敢懈怠的速度，全国那么些地呢？还有布、粮、油......也不知吃了朕多少下去！三年，三年能补得了天去？”
刘遇奏道：“补不了也得补得。明年皇祖父要过八十圣寿，届时必开恩科，有新士子在，便是那几个动不了，他手底下小兵小卒也能撕掳个净，也不怕没填补。”他也没说，过了上皇的生辰再动手，也省得好容易抓了过来，又得赦了——实他那位“仁义心肠”的皇祖父
这事。
皇帝笑问：“如何算补齐了亏空？”
“以小窥大便是，只如今看来，除非变卖田产、散尽
仆、粗茶淡饭，有些家，还真填补不上。”刘遇叹了气，“只看他们有没有这份心了。”
第2章 2
林海最终被追封文定侯，不过他丧仪既过，也不能再按侯爵规格再葬一回，又无子嗣袭爵，所谓的恩赏，实际算下来也不过是扩修了一番祠堂罢了。逝者已逝，他生前苦苦追寻的真相，似乎在雷霆万钧之后，变成了一场小打小闹的玩笑。既然皇上并无过分追究的意思，那些文墨客为他歌功颂德之事，便要再斟酌些。
刘遇并非那种虎蛇尾之，然却也不大有“
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间”的那种刚正不阿的玉碎之气，他是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只是这种不继续追究下去的举措怎么看都像是临阵脱逃，别犹罢了，舅舅家那儿，他委实不知道怎么开得好。
其实以林滹一家子的知知趣，万不至于要他“
代”的，甚至林徹还当他一腔热血、数月艰辛因为二圣的大事化小的决定而付诸东流，特特地安慰了一番，只是他自己心里有道坎儿过不去，更不提如何去面对林家表妹了。
也许至少该去帮林表妹的封号定下品级来。
不过他其实也不必想那么多，黛玉既是名门闺秀，又非葛氏那样被
到绝境不得不抛露面为父报仇，何况在孝中，自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来了林府几趟，一向是在正厅同林滹的书房，由林家父子陪着说说话，连宋氏的面儿都没见着几次。
“我想，妹妹应当是不在意那些的罢......”林徹原想着黛玉不是那等计较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