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鸣蝉却笑道:「我倒希望他来,越早解决越好,省得每夜提心吊胆。」
三人静对烛火,枯坐无语。也不知过了多久,凤来已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我也觉得眼皮开始有些发沉,正在昏昏欲睡之际,却听见夜空中传来一阵哭丧招魂般的歌声,虽然极轻,但我和鸣蝉仍是听见了。
鸣蝉与我对视了一眼,抄起桌上的剑便冲了出去。我也紧张地摇醒了凤来,拉着她来到门边向外张望。家丁护院们早已携带弓弩潜伏在院墙四周,只待我一声令下便万弩齐发。
我倚在门边,集中目力,运用天眼凝望,但见院中空地上站定一人,面罩黑纱,头发像鸣蝉一样在脑后高高挽了个马尾,身着夜行衣,腰间挎着长刀,面对手持宝剑的鸣蝉镇定自若,兀自吟唱着那让人听了起鸡皮疙瘩的曲调。鸣蝉冷冷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我按捺不住,大喊一声:「淫贼!你竟敢送上门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凤来娇躯颤抖着依偎在我怀里,玉手紧紧捏着我胸口的衣裳,轻声道:「相公,我怕……」
那淫贼的歌声戛然而止,目光缓缓扫视着四周,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你们也太抬举在下了,竟然安排这么多人来迎接。」
流彩虹出鞘,光华夺目,鸣蝉用剑尖一指:「不知死的淫贼,你既来了,就休想离开,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就凭你?哼哼……口气真是大呀。」话音未落,鸣蝉已箭射而出,流彩虹裹挟着劲风分心便刺,那贼却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眼见着剑尖就快要挨到贼人身上了,我都准备喊好了,忽见一道弧光闪过,凄厉刺耳的破风声随之响起,我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听得轻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鸣蝉已被反弹至一丈开外。定睛看时,那贼不知何时已将腰间长刀抻出,在明月映照下反射出眩目的寒光。
他冷冷一笑:「身手不错啊,竟能闪开我这一刀。」说罢,像是要甩掉刀身上沾着的什么东西似的,一挥刀刃,重又将刀回鞘。
鸣蝉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严峻,右手举剑至肩,直指淫贼,左手中食两指按定剑身,蓄势待发。那贼也半蹲着马步,上身前倾,以右肩对准鸣蝉,左身握住刀鞘,右手五指箕张,置于刀柄上方,也摆好了架势。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院中两人像雕像般纹丝不动,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怀中的凤来也屏息凝瞪大了杏眼,借着明月的光辉望着院中的两人。鸣蝉莲足缓缓向前滑出半步,看样子是准备出手,正在这千均一发之际,夜空中忽然响起「嗖嗖」两声,睹物如同白昼的我清楚地看到两道黑影向着淫贼电射而去。
又是一道弧光闪过,「噌噌」两声,那两道黑影被切成四瓣,铛铛落地。那贼眉头一皱:「又是你!又来碍事!」
房顶突然传来女子的说话声:「快收手吧!苍月!别再作孽了!」随着话音,一条人影落入院中。来人也是身着紧身夜行衣,身材窈窕,凹凸有致,虽然较矮但小巧玲珑。
淫贼被扰了兴致,啐了一口,纵身上房转瞬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黑衣女子却并不追赶,鸣蝉不知其来意,不敢稍有松懈,更不敢放下我们去追赶淫贼,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绝尘而去。那女子遥望着淫贼离去的方向,嘴里喃喃道:「他还会来的。」
鸣蝉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缓缓回身,声音清脆悦耳:「我不是你们的敌人。」说罢摘下面罩,一头齐肩短发披散开来。「可以进屋说话吗?」见我们谁都没说话,她解下身后背着的长刀,抛给鸣蝉:「我没有敌意,只是想让你们了解一下你们的对手。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方才这位姑娘若是敢轻举妄动,恐怕此刻已经尸横当场了。」
鸣蝉柳眉一挑:「是吗?」甩手把刀抛回过去,「你来看看是谁会尸横当场!」
我急步来到院中打圆场:「都冷静冷静,鸣蝉,这位姑娘,有事进屋好好说话。」说罢又对院中埋伏的家丁喊道:「没你们什么事了,先回去歇着吧,有事再唤你们。」
众人回到屋中,凤来早已掌起了好几盏油灯,屋内亮如白昼。那女子随我们来到桌边,略一晗首:「失礼了。」然后侧身坐下。
我和凤来三人仔细打量着这名不速之客,但见她留着一头修剪得齐齐整整的光泽亮丽的乌发,浏海齐眉,发梢齐肩,感觉很清爽干练。往脸上看,皮肤很白,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弯弯的眉毛纤细修长,眼睛像两颗大大的黑宝石,挺直的鼻子下面是一张鲜艳欲滴的红唇,五官小巧而精致,一个标准的小美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约摸在待年上下。
那女子大大方方地由着我们打量,黑亮的眼珠也骨碌碌乱转,在我们三人脸上扫视着。「难怪被他盯上呢,两位姐姐真是天姿国色!」少女由衷地赞叹道。
凤来抿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鸣蝉则正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跟那个淫贼是什么关系?」
「呃,忘了介绍。我叫如月归蝶,是一名『哭诺以起』,用你们汉话来说,叫女忍。专程前来追杀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我讶异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就是那个淫贼么?」
如月归蝶点点头:「酒吞童子,原是我们大和民族传说中的魔,潜伏在丹波国大江山中,凭着俊美外表,常常勾引美处女进山,供其淫乐之后切掉其乳房下酒。后来豪杰源赖光受天皇所托,携同赖光四天王将其斩杀。」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你们口中所说的淫贼,名叫久远寺苍月,酒吞童子只是我们给他起的绰号。因其好淫少女,又面目俊美,就如同那传说中的魔一般。」
凤来听得出,此时忍不住插口道:「这位……小蝶妹妹,你的汉话说得好好哦,一点都不像是从异国人口中说出来的。」
如月归蝶却惨然一笑:「这位姐姐,我们是从千万孩童之中挑选出来的,自幼便被迫进行常人无法想象的严酷修行,背负着成为一名合格的「忍」,去为各自的主家效力的宿命。潜入敌阵刺探情报、天诛、协助正面战斗的部队进行背面突袭,就是我们的工作。而我,自幼便学习汉语、高丽语,经常潜入大明与高丽高官的府邸刺探情报。」
鸣蝉皱了皱眉头:「这么说,你是日本国的探子咯?」
「曾经是,」如月归蝶用手指梳了梳额前的浏海。「可我现在是一名逃忍,从原来的忍者组织中脱离出来的逃忍。」
「为什么要逃?」我好地问道。
「我已经厌倦了那种生活。被人像狗一样驱使着,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在我们忍者集团中,共分为上忍、中忍和下忍三种,上忍又称智囊忍,故名思议,是专门出谋划策的,也是忍者集团的统领;中忍,属于一般的头目,通常负责传达上忍的指令、指派手下执行任务;下忍,也称体忍,就是专门执行任务的,绝对服从中忍的命令,四处刺探情报,执行天诛,也就是暗杀。当任务失败不幸被捕时,必须立即咬破口中盛满毒液的蜡丸自尽。」
我们三人听得不住摇头,这样的密探组织实在太可怕了,简直不把下忍当人看。「我就是下忍,」如月归蝶自嘲地一笑,「说起来,我这双手也沾满了他人的鲜血,曾被人称为『冷血姬』。」
凤来嗫嚅道:「可是你的眼很真纯,不像是坏人……」
「那是现在。你若是见过以前的,就不会这样说了。我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