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洗了,什么时候?」
「前天哪!」
「什么,前天?」
「是啊!你整整睡两天了。医生说,你身体衰弱,又得了肺炎,目前需要静卧休养。所以,就把你的衣服送出去洗了。」
「你为什么…」杜丘坐到被子上。
「要问我为啥隐藏犯罪分子,那很简单。你没有罪,这在杂志、报纸卜都写厂。真是那样,你也许还能官复原职。而我呢,早晚会则为卖洲,被送到地方检察厅。那时候,就有求于你杜丘检察官大
了…」
「别说了!」杜丘的嗓音低沉而有力。
「实在是…」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京子木然呆坐,刚开又停住了。
「实在是什么?」杜丘和蔼地问道。
「侍候一个没有欲望的男吗?哼,那才不呢!要有欲望才成,现在也可以,等你身体好了,天天都行。不要钱,
愿效劳。让我护理你恢复健康,然后你一走了之…不,绝不是那样!那种
漫的事,不成!要那么想,什么也不能
了。无聊吗?那,尽管无聊好了。在马路上喊男
,拉一个搭伴的
来,那,那是我的工作。我也想找一个
,找个像你这样的、绝不肯当
的堂堂的男子汉。」京子一
气说到这,才停了停。
「那,那当然是不成的。」京子放声大笑起来,「可实在是这样啊!大概是由于我了这一行,我做着一个怪的梦…」
「怪的梦?」
「在梦里,我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是谁了。既无家可归,又没有故乡可回,只剩只身一,怎么办呢。这个梦,真像死一样寂寞。从前我也有丈夫,也时常在梦里见到。一醒来,我就想,哦,我也有过丈夫的,于是就心安理得了。不过,现在是谁也没有了,孤零零的一个
…」
京子的目光,呆呆地盯住她自己的膝盖。
「我想,这种形总不会长此以往的,可在梦里总是出现让
感到前途渺茫的恐惧。一知道你是逃亡的检察官,我就想,恐怕你也在梦里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可以说,我们是同病相怜。我这个和你身分不同的同病者,能够看到你这个不属于下层阶级的知识分子同样堕
没有未来的迷雾中,也就毫无遗憾了。
哪,谁也不会只有幸福。我有过嫉妒之心,可都被你填平了。啊,请别见怪。」京子半途停住了。
「未来?」杜丘心里想着。
冬天的柔弱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落在京子的半边脸上。
近来,专门以卖为业的
多起来了,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也都拿到了按摩师的营业证,把客
叫到旅馆里去。
三十岁上下的这个。
没有那种快活劲儿。
她也不会有快活的未来了,正像她自己说的那样。
未来消失了,于是,只有那令生厌的过去,潜滋暗长起来。
那潜滋暗长的过去的黑暗,也正是未来的本相。
不管对谁说来,结果都会一样。
当他还担任着做为国家公务员的检察官这种职务时,那他就绝不会像京子那样,整天做着无家可归的梦。
因为他充满信心,他已经预料到、或者自信能够得到一个光明的未来。
然而谁都不能想像,那个未来,会像从魔术师的手指上消失那样,突然地变得无影无踪。
也许都是逃亡者。
不光是那些犯了罪,被警察到处追捕的。
失去了明天,也失去了昨天,那就是踏上了逃亡的旅途。
而对于逃亡者来说,只剩下了今天还在活着。
犹如聚光灯照亮了黑暗的一点一样,只有那么一点点光亮。
那就是被四面隔绝、无路可通的今天…
此刻,当杜丘想起,从前在处理落到京子这种地步的时,自己也曾一味地引用过冷酷无
的法律条文,不由得感到脊梁上一阵发冷。
他想,那是过于无知的表现,不必追悔,也无须不安。
(五)
因为要潜城北医院,杜丘把余下的那二十万元钱,经远波真由美之手存放在津山弘美那里。
要是逃出来,就可以和津山联系取走。
第二天早上,杜丘让京子给津山打了电话。
「她说,用挂号信把钱寄到我这儿。」京子回来说。
「麻烦你了,钱一到,我就该走了。窝藏罪犯这件事一露出去,你恐怕也要牵连到隐匿罪犯的罪名里去。」
「你非要走不可,那也没办法。」京子点点。
也许是因为瘦弱,她的睫毛又细又长,足见是个福薄的,「会有这么怪的法律,照顾一下不能动弹的病
,倒犯了罪…」
「嗯,法律嘛,说不定什么地方就会出现难以莲解的东西。」
「你是检察官,所以总感到法律是可怕的。我就不以为然,因为我本来就生活在法律之外。」
「不。」杜丘苦笑着说,「逃亡生活本身就是严重违法,诈骗、违反枪支管理法、违反狩猪法、抢劫飞机、违反航空法…还有刑法第九十七条的潜逃罪,细数起来够多的。以后大概还会继续有犯罪的事。」
「以后还有?」京子诧异地看着杜丘。
「直到追出真正的犯为止。」
「是那样。」京子仰起脸,笑了,「假使最后证明你无罪,那按照刚才那些罪名你也得进监狱呀!」
「我不进监狱。」
「那,逃亡一辈子?」
「打算那样。」
「看来,将来在地方检察厅一个房间里,被官复原职的杜丘检察官大开导一番,说上几句『正经过
子吧!』之类的话,那一幕是不会有啦!」
「与其那种事,还不如做你的
。」这倒是杜丘的真实思想。
「真的?」京子的声音突然有些硬咽了。
「你不是当的那种男
哪!只一晚上,行吧?」
「你说什么?」
「一到晚上,我就得上街。一想到回来就能看到你,那就不管别的男怎么纠缠,我都能忍耐。
是必不可少的呀。即使是连打带骂,谁也还是都有
。我也该有,然而却没有…」
「要是那样的话…」杜丘点了点。
「太好啦!」
她放下心来,说着,脱下外衣露出了苍白的身体,穿上衬裙,钻进了被子里。
「抱着自己心的
,多么温柔啊!」
「那,那个…」
「紧紧抱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京子把腿搭在杜丘身上,说道。
过了一会儿,京子闭上了眼睛,把脸贴在杜丘胸前。
一阵的气息,扑鼻而来。
冬的柔弱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
进来。
有一只苍蝇,无力地落在阳光下。
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准是卖报的。」京子把先前一直叉在胸前的双手,羞怯地轻轻放在杜丘的腰间。
似乎感到有开门的声音。
杜丘屏息静听。
瘦长的矢村警长进来了,板着面孔望着他们。
「什么?」矢村声音低沉地问。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