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风雨停了半天,
洪水也略为褪去,旸县城里像一个大泥潭。我看见爹爹瞄准根浮木算计了许久,
才对我们说,他想办法去找些吃的。我当时已傻了, 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爹爹
真的能找回吃的来。他抱住浮木的时候回朝我看了一眼,张了张嘴,最终一句
话都没有说出来,也再没有回来......」
「爹爹知道再等下去也是坐以......没 有希望,所以想搏一搏,他很勇敢。」
一段令心碎的 往事,以吴征现在的本事看来,当年柔家均身无武功,也不是大
富大贵才遭致惨祸。可是他完全能体会到他们当年的绝望与悲伤。
「他可能要嘱咐我好好活下去,也想嘱咐我照顾好弟弟妹妹。可是......我一
点都做不到......」柔惜雪抹了抹眼泪,一时泣不成声难以再说下去。
「你当年还小,天灾面前,力何其微薄,爹爹也知道你做不到,所以才没
有多言,你的家也不会怪你。」吴征尽力宽慰,却总觉言语有些苍白。但是面
对这等大祸,什么都显苍白。
「嗯。」柔惜雪收拾好了心,继续说道:「爹爹一走就没再回来,我挨到
半夜才明白过来,爹爹怕是回不来了,灾难之下,命如蝼蚁,连洪流中的一根
烂木都不如。我好 容易才冷静下来,弟弟又哭了,在树杈上睡着的小妹已经没
了气息,怎么唤她都醒不来。那棵大树在水里泡了好些天,已有松动的迹象,我
明白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还是要死。」
「一个七岁的娃儿,已经很了不起。」
柔惜雪一把抹了泪珠,喘了
气,似平静了许多,缓缓又道:「天明之后
大水又稍退了些,我与弟弟说一同抱块木去求生路,他天生就怕水,死活不肯
下树,也实在饿得丁点气力都没了。我不愿放他一呆在树上,但我更怕像此前
看着家眷一个个地死去。只能咬牙下水抱了块木随波飘去,看看有没一线生机。
若能寻着些食水,一定拼了命也要送回来。」
「很勇敢。」吴征完全能想象一个饥寒迫的七岁
娃儿贸然下水,会有多
么大的风险。而且,她连坐着都快没有力气,就算取到粮食又如何回得来?除了
勇敢与不甘坐以待毙的一狠劲以外,这么做并不可取。话又说回来,当下换了
任何一,也只有搏一搏这一个办法。
「很傻,是吗?」柔惜雪苦笑着,感激地望了吴征一眼。男儿郑重地听着她
的无奈与无知,只把手握得更紧,他掌心的温度 温暖了自己冰凉的纤手与悸动的
心房。她抿了抿唇,自嘲一笑,道:「我下了水便有些后悔,衣衫泡了水之后,
沉重得像铁做的一样。我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去踢水前行,只能被流淌的大水冲着
走。我的运气不错,浮木被冲到城墙边停了下来,我听见城有
声,还有烟雾
冒起,赶紧顺着阶梯爬了上去。」
柔惜雪目光空灵,陷 回忆里。吴征却始终注视着她,
尼说到这里,目光
竟露出无比恐惧之色来。她曾为天下武功最强的几之一,居然会对小小的旸县
城发生之事念念不忘,且这份恐怖
地烙印在她心底。连吴征也不由紧张起
来。
柔惜雪的娇躯在夏夜里冒出了冷汗,寒噤似地抖个不停,呼吸急促,吴征甚
至能听见她的牙关打颤声。她拼力安定下心绪,缓缓道:「城上有一
锅,锅
下的火焰还未完全熄灭,燃烧的木料湿得很,当时还冒着浓浓的黑烟。五个
围在锅旁,听见我呼救的声音一同朝阶梯看着我,他们一身脏
看不清本来的
面貌,我只记得他们的眼神......」
柔惜雪越发恐惧,娇躯蜷缩着抱紧想要缓解惊惧带来的寒意,道:「我看见
锅里黄黄的汤水,他们也没有清水,只能就地捞起洪流的脏水做汤。火堆旁有小
半片孩童的残躯,有 一个正抓起锅里一个孩童滚烂了
颅,看见我之后才丢回
锅里。他们......他们在吃......他们......他们看着我......」
饶是吴征做好了心理准备,仍然觉得亡魂都冒了出来。除了为这种伦惨剧
而毛骨悚然 之外,更为柔惜雪而担忧。即使她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吴征仍忍不
住将她拥在怀里,一边抚慰着她,一边也切实感受着娇躯,仿佛这样才能将她牢
牢地抱紧,当年那个七岁的小孩才得以逢凶化吉。
「我永远都记得那五个的目光,我......我见过太多可怕的目光,即使霍贼
的险狠毒,都没有这五个普通
的目光来得可怕......他们已不算是
,他们就
是恶魔......」
娇躯颤抖渐弱,变作剧烈呼吸的起伏。熟透了醇甜果香直往鼻尖里钻,吴征
也没有丁点心嗅一
,只是紧紧搂着柔惜雪。五个惊惧到已绝望的成年男子,
几天来刚刚大吃了一顿吃了个半饱,骤然间见到一个姿容初长开的水灵娃儿。
吴征猜得到这样的目光意味着什么,——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泄欲佳品,兽欲得以
满足之后,还是下一顿美餐。
吴征抹了把额角冷汗,再帮柔惜雪擦去她额前的汗水,怜惜地道:「天灾
祸,礼法崩坏,生生地将成了恶魔。」
「嗯。他们不是了......我很害怕,但是我知道不能表露出来。可是我半点
力气都没了一动都不能动,只能咬着牙站着,一步挪不开,也不敢倒下。我感觉
站在那里就像等死,多挨一刻算一刻。其中一问我,小姑娘,你家
喔?怎地
一来到这里。我回答说,一家
在树上困了两天,刚有官差把我们救了下来,
官差撑了条小船把我先送来这里,让我在此等候。」
「你当年那么小,做到这些已经难能可贵。」即使这个世界的都早熟,但
柔惜雪并非出身世家大族。她在七岁幼龄之时连逢剧变,居然还能冷静下来尽力
博取一线生机,无论聪慧还是勇敢都已显露出上上之选的天资。
「就是自作聪明而已。」柔惜雪斜倚在吴征肩道:「那五
一齐笑了起来,
笑得好可怕,因为其中有一就是官差......我的谎话让他们逮个正着。那
说道,
官差?老子就是官差,连县尉大都不知在哪里,老子险些就被活活饿死,还哪
来的官差救你?说着,这五就扑了上来......」
吴征搂着她的香肩,闻言手掌一紧,心中更疼。尼经历的坎坷已太多,吴
征更不愿听见她幼时除了痛失至亲 之外,还有什么伤害。
「当时我还不懂会遭逢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