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宝殿 不同,这里的香案上共摆了七对杯卦,各具其形。
有半月,有牛角,有阳鱼,有犀角,有青竹节形等,吴征随手拿起那对牛角形
杯卦。
「不要。」柔惜雪骇然之下猛扑上来一把夺走吴征手中的杯卦,这一下发力
太大,夺得杯卦之后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喘息不已。而吴征在这个过程中没有还手,
也没有丁点的阻挠之意,一代天门掌门,有数的绝顶高手变得全然弱不禁风。
「柔掌门怕佛祖宽恕霍永宁的罪业?」吴征见柔惜雪的模样,亦觉心中不忍。
他知 一个
从云端跌下是怎样的感受,若不是背负血海
仇,还有许多心愿未
了,柔惜雪早就自决于世。
一柄木鱼鼓槌伸在自己眼前,柔惜雪一呆,抬见吴征目光中的同
与哀戚。
她握着木鱼柄借力起身,在吴征面前的蒲团处盘腿坐下,道:「贫尼......不知...
...」
「上一回去拜访柔掌门,匆匆又过了一年......」那是出征之前,与祝雅瞳一
齐去她居住的小院。吴征悠悠道:「有些心里话,不知道柔掌门在佛祖面前,能
否坦诚相告?」
柔惜雪纠结默然,她青灯侍奉佛祖多年,最惧怕的便是仇敌的所作所为会被
佛祖所原谅,也是她始终无法面对之事。
吴征见状又道:「晚辈虽未曾侍奉佛祖,但一向在心底敬重。佛宗劝向善,
所以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世上万事万物,哪有可一言以蔽之的?林林总总俱
有无数的因由。就说这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究竟是劝恶回
,还是去劝修
不成正果的好去作恶?柔掌门修为
,当明白个中道理的......」
「贫尼愚钝,谢吴掌门教诲。」柔惜雪忽然面色一松,向吴征行了个礼,双
手合十道:「出家不打诳语,也要因事而为。佛祖面前,贫尼愿答吴掌门问话,
一片赤诚绝不敢隐瞒。」
唯物论与辩证法的大道理,的确是世间最难以辩驳的理论之一,柔惜雪怎会
听不懂?一时还颇有醍醐灌顶之感。吴征也不咄咄,继续去数落佛经里有失
偏颇的妄言,又拿起那串念珠道:「晚辈想在上面加一个名讳,不知可否?」
「吴掌门请说。」涉及同门名讳的念珠,柔惜雪并未表露出但凭吩咐之意,
而是要听听再说。
「孟永淑。」
柔惜雪面容一愕,眼眶中瞬间布满了泪水,合十闭眼时泪湿双颊,哽咽着道:
「贫尼愧对孟姑娘,也愧对吴掌门。孟姑娘已仙逝,自当为她尽些心力。」
「柔掌门倒不必自责,晚辈从未因此事怪过你,相信孟前辈也不会。」
「吴掌门以德报怨,贫尼不敢因吴掌门宽恕,就自销罪业,罪业终究是罪业。
孟姑娘终其一生都不知是因贫尼而受灾,但罪业仍是贫尼的。」
「那也由得柔掌门。」吴征慨然,柔惜雪终于肯说些心里话,对他而言至关
重要。往那么多恩恩怨怨,若不能彻底说开了,今后难以 同舟共济:「总之晚
辈没有怪罪过柔掌门。设身处地,若是晚辈当年遭逢这一切,通盘权衡之下,也
会做同样的选择。」
世间安得两全法,虽说总会待一边有所不公,抉择之时都是这般无奈。柔惜
雪虽不愿卸下罪业,听得吴征谅解,也不由面上一松。她执掌天门多年,当然
知道吴征所说的这番话用意在于打消自己最后的疑虑。此前在吴府虽不闻窗外之
事,冷月玦时常与她说些时令新鲜事,也知吴府从朝不保夕,到现在重新巍然而
立。吴征的志向她从前并不清楚,现下在大雄宝殿内,在 三世佛祖面前,吴征也
像豁出去一样,即使得罪满天神佛,也要说出必为之事。
「佛祖慈悲为怀,或许会原谅霍永宁。但是晚辈不肯!他若是能放下屠刀立
地成佛,晚辈就不让他放下,不让他成佛!不仅天门,还有昆仑派,孟前辈的
累累血债全都算在他上!」
吴征左手举起念珠串,被夜摩挲的念珠油光发亮。大雄宝殿里金身塑像的
佛光之下,柳寄芙,索雨珊,郑寒岚等的名讳亦似散发着暗淡的光芒。他的右
手又拿起一副杯卦,先前的牛角杯卦被柔惜雪夺走,这一回吴征拿起的,是一副
最为朴素的青竹形杯卦。
「晚辈要问佛祖,到底允不允霍永宁这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世间到底
有没有公理在!」
「求......求吴掌门莫要这么做......」
「晚辈一定要问!」
「若是......若是......佛祖允了喔......」
「那就是佛祖错了!」
「佛祖错了......佛祖错了......」吴征心绪激动,话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
片刻后他涨红的脸慢慢平复下来,缓缓道:「晚辈只想问柔掌门一句,晚辈只想
问柔掌门一句,天门诸位前辈的仇,柔掌门还想不想报?」
柔惜雪剧烈地喘息,十根手指都陷至蒲团里,声若啼血道:「惜雪......恨
不能生啖贼血
,为师妹报仇雪恨!」
「好。」吴征低声却坚定无比道:「只需通力协作,我们的大仇一定能报!」
「 啪嗒~~」杯卦落地,晃动,停止,两面为。吴征收起杯卦在桌面摆好,
长舒了一气道:「佛祖有灵,也知世间若无惩恶扬善,则无善恶之分。柔掌门
可以放心了?」
不仅柔惜雪去了胸中最后一个块垒,吴征也终于放心。从她赌咒立下恶毒的
誓言时不再自称贫尼,而是惜雪的名讳,吴征便知她余生所有的志愿,就只
有全心全意地剿除暗香零落贼党一途。
没有了武功的天门掌门又有何用?吴征却想起了脑海中遥远的前世 记忆。
那只被称作红魔的球队,再经历了一场空难,队中球星身死过半。这只
球队在废墟之上重生, 十年之后登临欧洲之巅。吴征不是这只球队的拥趸,但每
当脑海中浮现这段 记忆也觉热血澎湃。
在他看来,二 十年前的天门就该倒塌。但是柔惜雪以一己之力扶大厦之将
倾,又培养出无数出众的门弟子,天
门始终鼎盛。若不是收祝雅瞳之累,天
门也不至于被燕国皇室与暗香贼党两面夹攻,轰然倒塌。话说回来,这世间又
有谁能在这两家势力面前安然而退?没有。
像柔惜雪这样的,岂是一个绝顶高手所能衡量?她能带来的东西太多,太
多......
「晚辈见柔掌门衣上有水迹。夜露重,还请柔掌门保重贵体,天
门既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