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着已经被她摔碎了的屏幕,口中念念有词:
「我还得打电话……我打电话……我不能让她好过……我不能让她好过……」
边念叨着,卢玉珠边站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我打电话……我找人……我不能让她们都好过!……我打电话……什么游乔语……什么李雪晖……什么小丑丫头……我不能让她们好过!不然我他妈的白活了!你看着的杜浚昇,只要我还是你妈妈一天,我就不能够让她们好过一天!只要我还是你妈妈一天,我就不会让你这个小王八犊子有一天可以为所欲为!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卢玉珠就把自己的房门给砸上了,还上了门锁。
——这辈子,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这句话,彻底刺痛了杜浚昇的经。
伴随着这句话,这几天里杜浚昇听到的所有的语言,杂乱地汇成一张绞了带的磁带盒,硬生生地插入到了他的大脑里,杂乱无序地在他的耳际翻来覆去地播放着:
「……昇昇,你以前多乖啊!现在咋成这样了呢?」
「……告诉你,不许去!反正这两天我也没事儿了、过年该放假了,我就好好看着你!没有我同意,你不许出门!」
「……要我说啊,这帮小孩儿一天天的就是穷讲究!还你乐意咋样就咋样,就你们这么点儿小岁数,哼,这个世道啊,还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时候!」
「……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可笑的,其实是这个世界,不是吗?」
「……我没办法了,小家伙……可我其实,也是想着能有个人真正的爱着我的啊!我好想好想被人爱着啊……
「……实际上,那是一种约束,是囚笼、是枷锁,是拴着你我的铁链!」
「……我告诉你,我曾经跟你一样,与你经历过一切的一切之后,我也曾经说不清你是我的什么人;但我现在跟你讲,在我仔细地剖析过了我自己、敢于直面我自己、最终找到了我自己之后,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初恋!」
「……没有女孩是会不喜欢猛虎的!而真正喜欢小乖猫的,只有这个社会,但也是因为温顺的小乖猫能够被社会踩在脚下,他们才会喜欢!你心里有一头猛虎,杜浚昇,nd-You-Knew-IT!但你现在就是被驯化了!」
「……有野性的猛兽会赢得一切、被驯化的人才是输家!你在你妈妈的一次次服从性测试中,你败了!杜浚昇,你不是丢失了你自己,你只是找不到如何认清你自己的路!
「……可笑的,其实是这个世界,不是吗?」
「……认识你的,谁不知道你是个『大孝子』,你可把我都『孝死了』!
「……根据警方的笔录,康宇新杀害其母的动机,是因为母亲从小到大就对其管教严厉、长期造成心理压力,这种情况在康宇新出国之后,依旧如常,康母薛某对于康宇新的日常学业生活、情感经历、社交情况等,均要通过每日与儿子必打的视频电话中进行询问和监督……」
「……要我说,这男的干得漂亮,杀的好……就算是爹妈,如果我要是真的被逼疯了,我也会杀了他们的!」
「……可笑的,其实是这个世界,不是吗?」
——可笑的,确实就是这个王八蛋的世界。
就在这个时候,电视屏幕上的电影,正好播放到男主亚瑟在病房里,拿着枕头用力捂死自己母亲的片段。
而亚瑟低沉的台词,似乎直接戳中了杜浚昇的心:
” I-Used-to-Thk-Tht, my-Lfe-s-A-Trgedy...
but-Now-I-Relze, t''S-A-Fuckg-Cody.”
——我过去常以为我的人生是一场悲剧,但现在我明白了,这分明他妈的是一场喜剧。
听到这句话之后的杜浚昇,立刻止住了眼泪。
他看向了桌子上的那支坚硬的、瓶壁极厚的、用来砸核桃敲排骨都没有问题的红酒瓶……
接着他闭上了眼……
一下,两下,三下……
十下,十一下,十二下……
五十一下,五十二下,五十三下……
或许,需要一百多下,两百多下,三百多下……
随后,或许从母亲的房门的下面门缝处,会流出比这红酒更加殷红的鲜血。
然后就一了百了。
然后,杜浚昇的名字,一定会上各大报刊杂志、各大电视台的新闻节目和社论节目、各个门户网站、各个社交平台的热搜头条……
然后,自己就会站在被告席上,被人用手摁着肩膀、用手铐脚镣锁着四肢……
然后,自己就会在大街小巷,被人口诛笔伐……
然后,「杜浚昇弑母案」,就会成为法律教材、国中和大学思想品德课程上的一个典型案例……
然后,随着时间流逝,自己就会被人慢慢遗忘……
然后就一了百了。
——但是,杜浚昇还没活够。
他至少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但他还是需要一种办法,彻彻底底地突破自己的枷锁——自己的妈妈。
就在这个时候,杨怡寒的那几句话,又出现在了杜浚昇的耳朵里:
「……我说,我要是那个儿子,我要是真想报复妈妈,那我就会给那个老屄娘们儿肏了。正好,就算是强奸,至少也不用杀人偿命了……至于强奸之后报警的事儿,呵呵,爹强奸闺女、儿子强奸妈妈,谁豁的出去脸来报警呢?」
——谢谢你,小丑丫头。
杜浚昇这样想着。
他终于明白,命运为何让他遇到杨怡寒了——这个长得如烂茄子成精一样的小丑丫头,分明是自己命运的指路明灯,是自己的天使。
随后,杜浚昇回到了房间里,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了那颗蓝色药片和那只小喷瓶。
十分钟后,卢玉珠的房门被杜浚昇打开了。
坐在床上的卢玉珠显然刚开始还没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打开房门进了屋,她还坐在床上,蜷腿抱头痛哭着——其实她根本没去给任何人打电话。
但是此刻,对于已经如同附了魔一样的杜浚昇而言,已然无所谓了。
「妈。」
杜浚昇唤了一声。
卢玉珠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怎么开的门的啊!你……等会儿……你!你干什么?」
让卢玉珠惊愕的,不仅是杜浚昇能打开自己的房门,还有,此刻的儿子,竟是一丝不挂的,并且,他胯下的那根阴茎,竟然直接膨胀勃起到贴紧了肚皮。
「你……你干什么!你……你这成何体统!你给我把衣服穿上!你个小兔崽子你跟我示威呢?——你滚出去!赶紧滚出去!」
卢玉珠发了一会儿呆后,似乎立刻明白杜浚昇接下来要做事情了,她毫不犹豫地抓起床上的枕头,丢到了杜浚昇的身上。
但即便是被那重重的荞麦皮枕头砸到了脑袋,杜浚昇却也没退缩,背过手去,直接把身后的房门关得死死的,并且又把门锁锁上了。
他二话不说,表情冰冷,眼睛却冒着如同阴茎那里同样颜色通红的火,直接扑到了卢玉珠的身上,将她摁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