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没脚,但地上也没铲雪,大家都赶早去吃席了。
赵泠春夫妻大手笔,包了整个食堂,十几二十桌的排面,坐满了院里的同事,亲友,甚至还请了他们加的寻亲组织会。
一进食堂,红色横幅飘扬,气球扎堆放,还搞了个礼金登记桌,专迎来送往,跟他妈接亲似地壮大。
胡子要挨着他的兄弟伙,刚一落座,他反手掏出一塑料袋,往旁边哗啦一抖,扫眼桌上的菜,嚯,鸭鱼猪就不说了,还有河鲜海鲜,满目琳琅。
但他伸出筷子,只盯着那道橙汁豆腐,探手就是一夹。
酸甜酱汁浸满酥脆面球,里面就是鲜
到堪比蒸蛋的豆腐,这道红芳饭店的甜
招牌菜,是裴述尔的最
。
他夹起一块就要往袋里装,被哥们拦住,啧声嫌弃,“你特么猪呢?护什么食?这大家伙的都还没下桌呢,你着什么急?”
“裴让我装的,她就好这,不装得挠我脸。”
“咦,她呢,今天怎么没来。”
兄弟四下疑惑找,“桉叔和惠姨也都不在,咋了这是,不应该啊。”
胡子解释道,“裴述尔那肚子又疼了,早上还有点发烧,叔和姨一大早带去医院了,这顿吃不了,这不专门叫我来装吗?”
哥们转,胡子都开始端盘装菜了,他打他手,
“去去去,你等我们吃剩了再装不行?”
“不行!大老爷们先吃别的不行?”
“你他妈……你先抬个。”
“咋了?!”
胡子一抬,贸然看见坐他对面的柏芷。
他刚坐的急,完全没注意桌上。
柏芷正冷着一双漂亮眼,颇为鄙夷嫌弃地看着他。
胡子脸红了,但手上动作也不停,从粗鲁装菜变成害羞装菜,膝盖一抖一抖,掩饰自己的紧张,又四处撇找话题,直到终于被他找着
,
“我去,那他爸的是祝漾意?他被谁锤了?”
视线之中,祝漾意正握着一瓶热好的豆,跟在他爸妈的身后,挨桌挨
地敬酒倒
。他今天穿得贼严实,围巾厚厚遮脸,也挡不住面上青一块紫一块,跟个调色盘似地糊在脸上。
柏芷跟看过去,眉目隐藏担忧,她轻拂自己的腕骨,上面正戴着本该送出去的手表。
“不道啊,除了裴述尔谁还会捶她,所以我问你她在不在。”
“别啥都推给裴述尔,早就不
他了。”
“哗滋”一响。
话筒音打断场中噪闹。
大家纷纷抬望去,祝家康举着话筒站在最中央,手里端着杯白酒,满面红光地开
。
“各位亲朋,各位同事,感谢大家赏脸,莅临犬子的生宴,我嘴笨,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想说的,该说的就先在这杯酒里了。”
他仰一饮而尽,立杯晃晃,酒
一滴不剩。
众呼声四起,哈哈笑,也随之饮尽。
“第二杯,就让漾漾代替。”
他揽肩把祝漾意拉到自己身前,言笑间一片和蔼慈父的温柔面目,
“感谢大家对漾漾的照拂,我们夫妻俩忙,小的时候还让儿子吃百家饭,多亏大家不嫌弃,多亏大家处处伸手帮一把,才让我们顺利把孩子拉扯大。”
祝漾意举着一杯豆,唇角酒窝清浅,如清风朗月一般地笑开,说谢谢,
鞠躬,然后仰颈欲饮。
“第三杯。”
祝家康已经快速过到下一个话题,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有些哽咽,“我有,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场中倏然一静,食堂里都搁筷看他,看着他从赵泠春手里接过一张打印纸,摊开,立起来,给所有
看。
“我的儿子!”
祝家康嗓音洪亮,眼圈骤红,几欲落泪,
“我的儿子,祝乐恪!他终于,终于有消息了!”
众哗然。
胡子这桌卧槽声四起,站起来想凑近看看那张纸,柏芷的手指在表盘上紧了又捏,呼吸声都快滞住,从衣兜里掏出一副眼镜,戴在脸上,弓身近距离去睇。
祝漾意和大家在同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他身型一顿,手中的饮料杯甚至都未落下。
所有的反应被他隔着杯壁尽收
眼,祝漾意垂下眸,放好杯,偏
跟看过去。
纸页上是一个黑白照片,拍摄时间显示于两周以前。
少年背着行囊,像一滴海水汇流,但他个高身正,
群之中身姿十分突出,他偏
望向背后,似乎在寻找观察着什么。
这一幕被监控摄制,几十米高的俯拍镜之下,依然能看清那张过目不忘的脸,和祝漾意一摸一样的脸。
“我们在省城火车北站的出站,发现了他的踪迹,警方已经和我们取得了联系,我们也和火车站的工作
员也取得了联系。
现在能知晓的确凿消息就是,他如今很可能,很可能就在省城!”
“好!好!好!”
这个消息如此振奋心,让大家禁不住跑到他们夫妻面前,相拥着,围抱着,甚至笑哭着诉说多年来的艰辛。
所有的寻找、等待、盼守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意义,什么成礼,什么生
宴已经被通通忘至脑后,众
举杯,庆祝的是多年失踪的祝乐恪,那个在回忆中浓墨重彩的祝乐恪。
而祝漾意呢?
他像一枚弃子一般,穿过觥筹错的动景,寂寂往外走去。
雪又下起来了。
鹅絮纷扬飘落,无声息铺满整个世界,祝漾意推开食堂后门,将欢言笑语关至脑后,然后在一片白茫茫盛景之中,目见了树下的明黄身影。
有雪团朝他砸过来。
一个接一个,准落至他脸上。
祝漾意安静地看着她,弓背依墙,姿态闲适地任她砸,直到孩感觉没劲,蹦蹦跳跳地走过来,一张脸冻得俏红,脖子也坦然露在外面,跟不怕冷似地,就戴了双团雪球的手套。
他望着她。
她也望着他。
祝漾意想,她应该还不知道祝乐恪已经有消息,不然这会儿也没法明晃晃地笑出来,露出小小龈牙,跟个春天里的果子一样,清脆脆地对说,“生
快乐。”
“生快乐呀祝漾意。”
裴述尔揣兜踢了踢他的腿,无事发生般地问他,“今天有橙汁豆腐吧?胡一通那个傻给我装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出来。”
祝漾意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一圈又一圈,又靠近她,细致绕在她的颈上。
述尔乖乖地站在他身前,仰任他动作,呼出的雾气就拂在祝漾意眼皮,她突然问,
“你是不是很恨我?”
灰格围巾一幅面就能将她细瘦脖子遮个完全,祝漾意黑漆漆的眼眸盯住她,听她动嘴个没完。
“这四年我也差不多还回来了,在你身上撒的气也撒够了,闹昨晚那一出,我估计也不用在院子里见着你了。”
围巾缠上一圈。
“老实说祝漾意,你其实也不算坏,但你这张脸,确实让我分分秒秒都觉得挺恶心。”
再一圈。
“但是这几年吧,你任我欺负,遇到我不爽的,还能动动手帮我解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