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隶就跟我说过, 霜冻多半都在这种晴夜，越是云多的
天，越是不容易上霜。”
“这是为什么？”
“你管那么些呢？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监工会少抽你一鞭子？还是多发你一块面包啊？”
“就是。我们只要听监工的话
活就行了，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就你说的那个老隶，他倒是知道，得了什么好处了吗？恐怕
早就死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 现在不是伯爵小姐来了吗？不说别, 科林不就是因为知道什么蒜和葱, 就得到奖赏了吗？现在多少弄些
七八糟的东西往他那儿送，不就是指望也能得奖赏吗？”
“对对, 还有老约翰, 病都好了, 还在做什么犁……要不是他会木匠手艺，那咳嗽病谁给他治啊？”
一群隶说着，脸上都露出了羡慕的色, 有小声说：“早知道就学点什么了……”
“是啊……”
“现在也不晚吧？伯爵小姐以后就是
伯爵，是咱们的领主大, 只要她在, 那总有机会……”
“你说得容易呢。咱们都是隶, 除了会活, 还会做什么？还是老隶知道得多。”
“嘿，你这会儿说老隶有用了？之前不是说老了最没用，只是累赘吗？”
“那又不是我说的，是监工说的！”
“哎，昨天我听说咱们的监工，悄悄去找老康
尔了，嘿嘿……”
“什么？也指望老康尔跟老约翰一样啊？”
隶们边说话边走开了，他们要在每块田里都来回巡视，让柴禾一直燃着——伯爵小姐说了，这烟要到天亮才能散，他们得巡逻一夜。
辛苦是辛苦，但是这田里的收成有他们的一份呢，他们是在巡视自己的马铃薯，自己的
粮，那怎么能叫辛苦呢？
因为烟雾与夜色的双重掩盖，隶们没看见田边蹲着的影，直接走过去了。虽然也有点疑惑为什么这块地里没巡视，但这不是他们负责的地，烟又很足，他们也就不关心了。
海因里希坐在田梗上，嘴里叼着根
叶，听着隶们说着话走远，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其实隶也不笨啊，出了个科林和老约翰，他们就都知道经验和知识的宝贵了。”
汉克在他旁边蹲着，像只缩了
的乌
，恨不得把自己包在一层壳子里，对外面的世界不听不看不问。
可是他毕竟没有壳，而且即使有，壳也挡不住声音，所以他很清楚地听见了海因里希的话，尤其是那句“隶也不笨啊”。
这话像根针似的扎在他身上，让他又把往双膝间埋了埋——是的，隶并不笨，还有可能比他更聪明，更得主的偏
。
“你说——”夜色和烟雾都丝毫不妨碍海因里希的视线，他能清楚地看到汉克的动作，当然也很清楚他受到了什么刺激，于是很愉快地又给他加了一下，“要是他们知道那个小丫竟然得到了恩，会不会发疯？”
汉克触电般地哆嗦了一下。他不知道隶们会怎么样，他只知道他自己现在快要发疯了。
是的，那天伯爵小姐讲完了如何把魔盐跟食盐分开之后，劳拉，那个小隶，她得到了恩——那种淡淡的白光他是不会看错的，那的确是恩，虽然很稀薄，但如假包换！
这怎么能让他不受到刺激呢？一直以来，所有的都认为恩与血脉有关，血脉最高贵的贵族中最容易出现恩者，之后是平民，再下是贫民，最后才是隶。
哦不，可能根本没有把隶算进去，至少他就没听说过，还有隶能得到恩的。就算教会总是说在主的面前平等，他们也没有把隶算在“”里面。隶都是有罪的、下贱的血脉，就跟那些双黑的堕落血脉一样。他们需要用一生来赎罪，并冀望着死时已经赎清自己的罪孽，能得到主的宽恕，升
光明之山，跟其他一样获得永恒的幸福。
汉克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哦，倒不是说他真的思考过隶的事儿，而是在潜意识里，他已经接受了这种说法，默认隶是有罪的群体，只有在死后才能得到救赎。
然而现在，他感觉脸被打肿了，甚至脑袋都要被打
了一样。一个隶，一个才八九岁的小隶，她甚至都没有进过教堂，却得到了恩！
汉克很想欺骗自己，说这是因为她虔诚地信仰主，得到了主的恩宠。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劳拉那小丫如果有信仰，那她只会信仰伯爵小姐，跟她的母亲一个样！而若论虔诚，难道他汉克的虔诚还不如一个小隶？为什么他的恩失去之后再未回来，而劳拉却觉醒了呢？
“哎——”可恨身边的那个还不让他安静片刻，又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你说，那个小丫究竟是为什么得到了恩？”
汉克不敢回答。他怕说出来，他的信仰就要崩塌。
其实在看伯爵小姐析出那个碱的时候，他也有一种隐约的感觉，可是那时候他是惊恐的，因为魔盐竟然不需要净化，而且还有别的用处！
如果魔盐竟然也有用处，那是不是说魔力也是有用的，也是好的呢？
如果魔力是好的，那魔力的来源——魔鬼，又算什么呢？
当时他就陷了惊恐之中，以至于根本没来得及去摸索和把握那种感觉，然后等他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劳拉身上泛起的圣光。
那一瞬间他就萎了，那种感觉像是刚伸出的蜗牛，被什么惊吓之后又猛地缩了回去，再也不肯探。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仅仅是有这种感觉，就已经让他更加恐慌了，这证明什么？证明他和劳拉在那一刻同时都有了觉醒的先兆，只是劳拉成功了，而他没有。
为什么他和一个小隶同时要觉醒了呢？明明是两个天差地别，毫不相同的！唯一的相同之处只在于，他们都在听伯爵小姐讲什么溶解度和结晶。
所以觉醒恩不仅仅是因为对主的虔诚吗？所以伯爵小姐也能让觉醒恩吗？她怎么能做到的？她甚至没有提到任何与主有关的事
，没有祷告，没有宣讲教义，她只是在讲一些炼金术的知识！仅此而已……
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会怎么样？汉克只想了一下就不敢再往下想了——主啊，您是要让一个没有恩的来宣扬您的道吗？还是说，教会所宣扬的一切都是错的？
海因里希清楚地感觉到身边这个所散发出来的恐惧、疑惑和痛苦的挣扎。这种强烈的感让他愉快地翘起了唇角——越来越有趣了，一个能赋予其他恩的双黑？跟着她，还能看到什么更有趣的事呢？
以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什么“重结晶”的方法，不是跟中级魔法里的“类集术”很像吗？把同类的东西分到一起，不同类的放到一边——这个魔法方便好用，唯一的麻烦就是手中必须先有一份作为样本的成品，然后才能归集。
而这个“重结晶”则不同，甚至哪怕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成份，也能把不同的物质分开来。这些东西能够溶化于水，所以才用水来萃取，那如果是不溶于水的，是不是可以用别的方法……
劳拉得到恩的消息被压了下来，当时在场的都被告诫守如瓶，不许向外宣扬。但是，总还是有会把这个消息往外传一传的，比如说何塞。
此时此刻，他正在给马喂夜。
倒不是马夫们偷懒，而是平常喂马的隶们都被调去地里了，于是何塞自告奋勇值夜班，好让马夫们好好休息，白天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