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分外刺眼,四面八方的写字楼都被晒得不真实如虚幻模型毫无实感,惟独电话里那个声音让他触碰到坚硬的大地。
“最后那条,自动作废的那条。”裴哲提醒他,“我同意,你不会再改了?”
看来裴哲不打算主动他了。
赵以川望了望澄澈青空,苦笑片刻,重又语气轻快:“不过站在我的角度,裴哲,说实话,真要追究起来这份协议保护不了你的财产,所以如果今后闹得太难看要离婚,拿出它其实没什么用,知道吗?”
他以为这样就能吓到裴哲,让裴哲意识到自己有多不理智,从而主动放弃。
但裴哲只停顿半拍:“知道。”
赵以川好笑地问:“你喜欢赌博吗?”
“我只是觉得你不是那样的。”
裴哲斩钉截铁的话让他那时彻底愣怔了,原来真是无条件相信。时至今,赵以川还能想起自己一瞬间不为
知的狼狈。
但他最终没落荒而逃,这份荒谬的婚前协议就由两各自带走了一份。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赵以川始终把它放在办公室触手可及的地方,没有收起来。
所以每次开电脑他都被警醒一次。
——“看你,在他面前总是这么不体面。”
如此又百无聊赖地过了一周多,小雪过后,气温骤降好几度。下雨天冰冷难耐,城市上空仿佛不分昼夜地被云笼罩,一片有气无力的灰色。
赵以川走出法院大门,保持着笑容跟身边的当事礼貌握手道别。
这个持续半年多的离婚官司终于还是以调解告终,没闹到鱼死网的地步。最初强烈要求对方赔偿
损失的当事
也不再执着,对方净身出户。结果来看,王
士接受了赵以川一开始的建议。
“早这样不就好了。”赵以川心想,良久,默默地呼出一浊气。
婚姻撕扯、感裂,归根到底都是利益分配不匀,本该
漫的关系与契约绑定在一起后,总会变得丑陋不堪。
事是做不完的,这件收官,手上余下的几个案子也大差不差,全是
毛蒜皮。
他本年度的工作重心几乎都在处理离婚、继承这类家庭纠纷,虽然华闻最名声在外的领域属于非诉方面,但这些杂事既然找上门了就要有做。
赵以川出身并不差。
家里经营着一家效益不错的科技公司,业内名声不错,他自小生活无忧。赵以川读书挺争气,重点中学、重点大学,又在虹大求学期间考了国外的项目,之后顺利前往芝加哥造。jd毕业后,他仿佛拿了天之骄子剧本,没任何阻碍地进
了东海岸一所律所从事国际仲裁相关。
就在事业刚进上升期,命运终于想起对赵以川的给予实在太多。
两年前,父母经朋友介绍的投资项目套庞氏骗局,几经周折,资产被败得几乎一
二净不说,公司也被迫低价出售了。
即便如此也还不上钱,巨额债务压得赵父走投无路,选择自缢。
好在朋友发现及时,火速送往医院才捡回一条命,但赵父大受打击,眼看
要不行了,赵以川不得不中止在东海岸的事业,赶紧回国照顾家
。
家活着,但债务还得继续还。
华闻再看重他的能力也不敢让这么个定时炸弹接触核心业务,的贪欲无穷,何况债务压力在,为了钱,什么铤而走险的事都
得出来。
那就安排去最边缘的位置,让他做不起眼的业务,变相地放逐了他。
偶有落差,但还不至于让赵以川心态失衡。
他安之若素地送走了当事,打电话给宁思垚说完结果要她跟进之后的结算事宜。已经快到饭点,赵以川
痛地想:
今晚吃啥?
从法院大门走到停车场的断断几十米,赵以川从“点外卖”到“自己动手”,从“黄焖米饭”到“蟹柳三明治”飞快地纠结,就快决定晚餐吃点没负担的好继续去健身房内卷,某
的信息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