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落到他饱经沧桑的嘴里。
见他两瓣
涩的嘴皮子一张一合，解释着：“近些年雪势越来越小。二十年前，巩州的雪势是陇西郡最大的。那时常有外地赶来的年青
到商湖冰嬉，乌泱泱一帮
蹦跳，直接把冰面蹦裂囖，齐刷刷地掉进了冰湖里。那
雪下得大，大家都在家烤火呢，没出去。这帮呐，福气薄，就这么沉到湖底去了。还是在来年开春，汉子们凿冰时，尸骨才被捞了出来。
被湖里的鱼吃了，捞出来一网碎渣子。嗳，真是可惜。”
或许是今本来就冷，或许是老翁这个故事讲得太瘆，浮云卿兀突突地拢紧氅衣，止不住打寒颤。
听老翁这话音，好似故事还没走到底。浮云卿斗胆问：“后来呢？”
“后来嘛……”老翁拄着拐棍，八字白胡颤颤巍巍，“这桩就是‘嘉佑冰湖案’。因着这桩案，那年的衙门官员，统统撤了职。死者共计一百三十二，都是各州郡贵胄世家的年青。因此事，巩州在国朝算是声名狼藉喽。地方原本富庶安康，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成了今这副落魄模样。结案后，衙门便加强了关防，外来进城卡得很死。”
浮云卿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巩州是最近才设的关防呢。”
她说话时，特意不往卓旸那处瞟，尽力把目光都停在老翁身上。
老翁擤擤鼻，拐棍敲了几下冰面，发出“咚咚”的沉闷声。
“倒也不能这么说。
冬以来，关防卡得连只蚯蚓都爬不过来。了冬，关防是一天比一天严。咱们老百姓不敢问衙门官员原因，只能在私底下瞎猜。都说如今不太平，说不定哪就了。”他说道，“你们俩年青，今耍过冰嬉后，赶紧收拾行囊回家罢。再不走，万一天有不测风云……”
话语未尽，老翁就转身一瘸一拐地走远。
空旷的湖面上，又剩下俩。
浮云卿不自在地摸摸鼻。
她与卓旸之间，弥漫着浓厚的尴尬气氛。昨回去后，她噤声无言，卓旸倒喋喋不休地说这说那。
真是怪得很。
卓旸有时不着正调，但
脑机灵，往常见她没心思听，话茬子落到半空，就再也不说了。昨却不顾她心
低落，一直在说。说渴了就喝茶，润过喉管后，再碰着嘴皮子说话。
说她要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说练武健身要一直坚持下去，说每天都要好好吃饭，好好歇息。
从落说到
夜，浮云卿不理他，他仍旧坚持说。
夜了，他不困，她却困得眼皮打架。
忍不住，她数落了句：“你是赶着在明天去投胎吗？”
不然怎么会如将死之一般，
代着遗言。
这话说得难听，倒真堵住了卓旸的嘴。
今去商湖这一路，卓旸又成了絮叨的老婆子。
今下瞥及老翁走得远，几乎望不见影，卓旸才思忖道：“公主，您觉不觉得老翁出现的时机颇为怪异？”
卓旸那双跅驰的眸里，很少蒙上正经意。而说话间，他满脸认真，不像是说着玩的。
浮云卿反问：“哪里怪异？”
卓旸环视着一望无际的冰面，总觉会有变故发生。
他说：“老翁莫名出现在商湖，到此处，只与你我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去。除此之外，没往周遭多看一眼，什么事都没做。您说，难道他来这里，只是来提醒你我的？”
经他一说，浮云卿也不禁颔首说在理，“只是仅靠这些，并不足以断定老翁有坏心。万一是当年的冰湖案闹得他心有余悸，自此每年这时候，都要往商湖来看看，提醒提醒游呢？万一他只是随处走走，恰好走到商湖，恰好遇见你我，好心提醒几句呢？”
话说到这里，心不免沉重起来。
浮云卿抬步自卓旸身边滑了出去，鞵鞋啮着寒冰，滑出一圈圈圆痕。
若没听卓旸这番提醒，此时她耍冰嬉，定会勾起灿烂的笑，徜徉在冰天雪地里，将所有烦心事抛之脑后。然而她心里的确装了许多挥抹不去的事，鞵鞋啮着寒冰，也啮着她兀突突的心。
热闹时，会有伎子用胡琴琵琶配乐，会有冰嬉客的欢声笑语。场地会变得阗拥，大家冰嬉的架势，会融化冰雪，把冬天暖得像夏一样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