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往后看，看见身后的小辫季听已经昏迷，短发戚灼脸色苍白如纸，一只手依旧捂着小辫季听的
鼻，另一只手机械地划着水。
而前方小章鱼
的触手在水里飘着，显然也昏了过去。机器扭
面朝着戚灼，屏幕上滑过一行字：育婴箱里的水快淹到一半了。
狗蛋……戚灼模糊地想着，育婴箱被淹到一半，那狗蛋现在也仅剩鼻子还露在水面吧。
戚灼觉得身体在迅速变冷，周围的水流似乎渐渐凝成固体，每蹬动一次，便如同蹬动了千钧重量的物体。他渐渐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只本能地捂着季听的鼻，再缓缓划动另外的手脚。
……
戚灼再一次看见了那个虚空中的黑色
，而他像是一阵无形的风般飘了进去。
他视野里变得一片白茫茫，耳边像是有很多在絮絮嘈嘈说着无意义的话，但中间夹杂着一道分外明晰的声音，用一种怪的声调重复念着：“我在等你，我在等你……”
这声音似吟唱，又似喟叹，很异地让戚灼心境无比平静，而他身旁的虚无空间也逐渐凝聚成型，他发现自己又置身那间曾经见过的屋子里。
依旧是窗户开，明亮光线照进屋内，白纱的窗帘在风中飘动。屋内也依旧有着两，一立于窗前，另一则一动不动地站在屋中央，注视着窗前的背影。
戚灼曾经见过这幅场景，但那次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一切都模糊不清。但现在视野里非常清晰，他能看清墙纸上的菱形暗纹，书桌上书页的一道折痕，站在窗前那名年轻少
长裙上的花纹。
少看背影约莫十八九岁，长长的黑发垂落在腰际，裙摆下露出两段白皙的小腿。戚灼像是一缕随风飘动的烟，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也就没法前去瞧清她的模样，但心里隐隐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
他转开视线，目光落在屋中央那身上时，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像是敲响了一座无形的钟。
屋中央那约莫四十出，身着一身笔挺的自由军高级军官制服，身形高大，侧脸
廓分明，眼尾有着几道岁月留下的纹路。
——正是他的父亲戚承适。
戚灼这几年一直在苦寻父亲，却没有他的半分消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着了。他怔怔看着戚承适，半晌后才回过，这几年的颠沛流离也化作诸般
绪，瞬时冲上了顶。
他想冲上去对着父亲拳打脚踢，抓住他的胳膊愤怒撕咬，痛骂质问。也想扑进父亲怀里，声嘶力竭地喊着爸爸，再什么也不管地放声嚎哭。
可他什么也办不到，一动不能动地飘在空中，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间屋子
起波纹，逐渐模糊，从视野里消失……
机器拖着一串葫芦游在海里。它知道育婴箱里有两只小脚正在难受地踢蹬，也知道身后四包括小章鱼的心跳越来越缓，缓到它快感觉不到。而它只能全力朝前划着水，拖着安静浮在水里的几继续往前。
但它没有感觉到此刻正在发生的事——
——短发戚灼和小辫季听胸都在发光，一团柔软的青光和一团红光分别从两领钻出，漂浮在水中，像是两盏晃晃悠悠的小灯笼，顺着水流飘到了戚灼胸前，钻
他的衣领里消失不见。
下一刻，水里五的身体上便多出了一层透明的膜，如同鱼鳔般迅速膨胀，形成了五个契合形的气囊。
育婴箱外也悄无声息地附上了一层气囊，将整个椭圆箱包裹其中。箱盖接缝处竟然有水在向外倒流，穿透外层的透明膜，没有丝毫阻碍地汇海水。
而这一过程里，外面的海水却没有渗透进膜内。
机器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只一手拖着育婴箱拉杆，一手疯狂划水，将自己的那条胳膊抡得像是船桨。
下一秒，戚灼紧闭着的眼突然睁开，透过海水，定定注视着上方隐约可见的漆黑顶。
他猛地吸了气，随着新鲜空气进肺部，喉咙里发出气流通过的嘶嘶声。
“父亲……”他终于喊出了声，也听到了自己嘶哑的声音，但意识逐渐恢复，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也涌脑中。
水，溺水……
两个狗崽子！短发戚灼！狗蛋！
眼前并没有什么父亲，那只是幻觉，他们现在还在山峰下的水道里！
戚灼张着嘴大呼吸，立即抬去看身前的季听，却看见了非常诡异的一幕。
季听正平躺在海水里大力呛咳，虽然听不见他的声音，却能看见他在呛咳的间隙里争分夺秒地张嘴嚎哭。
而他身周的海水距他足有半尺远，他就像躺在海水中的一小团真空里。
戚灼脑中一片混
，茫然地低看自己，接着缓缓伸手，去触碰前方的海水。
他伸出的手指碰到海水时，感受到了一种略微带着弹
的阻隔。
——他和海水之间，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透明膜。
戚灼看向后方，看见短发戚灼和小辫季听也都一幅刚苏醒的模样，小辫季听如同季听般在闭着眼大哭，短发戚灼则伸出手指在身旁触碰，满脸茫然地和他对视着。
他再转向前，看见小章鱼和育婴箱也裹在气囊中，小章鱼眼见就要醒来，几条触手正在缓缓地动。
前方就是，光线透了进来，机器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处，不断计算游出去还需要多少时间，以至于没有察觉身后几和育婴箱的异状，只抡动胳膊往前冲。
它甚至没有注意到十几米远的地方，海水正在形成一个怪的漩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