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松等越退越是艰难,熟悉地形的他此刻更显焦虑,适才迫于箭雨威胁,他们只能沿路退让,如今退却的地形几乎成了思路,再向后数十步便只有一个拐角,而那里,便只有一面乌黑的城墙。
“这次,怕是再无活路了。”吕松瞧了一眼身侧虚弱的盛红衣,艰难道出实,然而盛红衣却只是微微一笑,似乎也早已做好了赴死准备:“若有来生,定再与君携手杀敌!”
“对,下辈子,咱们还要一起杀敌!”
*** *** ***
冀州侯府。
戎装未卸的易云霜半靠在座椅上,手拿着的是昨
乌城一战的伤亡名录,虽是知道早年便被祖父教导两军对垒切不可感
用事,可目光扫过那一列列熟悉的名字,易云霜的眼角依旧有些发红。
沙场无,可她终究才只二十出
,那些看着她长大甚至教过她武功、兵法的长辈们一一陨落,她又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启禀将军,吕松醒了!”
“哦?”易云霜微微抬首,脸上瞬间恢复平的威严:“走,去瞧瞧。”
吕松得高真传,苦练十年,内功修为足可护住自身肌体运转,卧床不到一
便已转醒过来,还未来得及探查事态如何,易云霜便已领着易家的几位义子叔伯前来探望。
二曾于侯府见过一面,届时吕松还只是跟在盛红衣身后的一位不起眼的小将,如今的他,却已有了和易云霜对坐而谈的资格。
“从昨到现在,我耳边已听过不少你的故事,有
说你勇猛无双,以一
之力杀退数千鲜卑,又有
说你智比孔明,率
在城中迂回袭扰,耍得慕容先三十万大军无计可施……”
吕松看着眼前这位将他们视为“弃子”的,心中
绪一时间极为复杂,最初想到易云霜的计划时,他自然是极为愤慨,只觉这
视
命犹如
芥,简直蛇蝎心肠,可在见识到鲜卑
的兵
城之后,诸多危局之下倒也无暇抱怨。
而后细细想来倒也觉得她这种种谋划也不无道理,而后再到昨死战之时,筋疲力尽的他已然有了赴死之念,可却万万没想到,是眼前这
率兵杀
,于刀斧之下救下他那一队
的
命……
见吕松恍惚久久不答,易云霜倒也没太在意,转而是于房中寻了个靠椅坐下,亮丽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少年,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吕松收回心思,同时也向易云霜瞧了过去,易云霜生得极为貌美,可此时却身着银甲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一双长腿不羁的向前伸出,全然没有半点儿家的做派。
可偏偏她这等不拘小节的行径最让军中将士喜欢,吕松自也不会例外。
但即便心有好感,此刻吕松也不会给这多少好脸色:“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难道靠的就是这些流言蜚语?”
“哼,”易云霜轻笑一声:“流言蜚语自不会空来风,至少麓王府对你可是赞不绝
,一封小小的推荐信便将说你说成国之大才,昨
若非我有幸遇见,他
麓王定要拿我问罪不可。”
见她说起昨之事,吕松越发来了脾气:“大丈夫死则死矣,昨
若真战死城中,吕某自不会皱一下眉
,倒是你,弃我等援军在先,此刻若要挟恩图报,哼,吕某绝不领你这份
。”
“放肆!”易云霜还未开,随之而来的易家叔伯们几乎同时咆哮出声。
“哼,”吕松于乌城血海之中杀伐不断,此刻对于几位易家将军的咆哮全然不惧,径直站起身来冷声道:“怎么,冀州军敢弃我援军困守孤城不顾,不敢让我告知天下吗?”
“你!”几位将军闻言尽皆变色,年岁最小,脾气最的易十七甚至直接拔出刀刃要来斩了吕松
……
“住手!”好在易云霜几时出声喝止,此时的易云霜脸上终于不再是那般随淡然,却见她缓缓起身走向吕松,直至两
身位不足半步,易云霜才正色开
:“你心中有气,自也应该,但眼下却不是你斗气的时候,乌城援军此役伤亡惨重,但活下来的残军仍有两千之众,他们此刻军心涣散,需要有威望之
加以规整。”
吕松闻言倒也安静了许多,他的确恼恨冀州军与易云霜的冷酷无,可眼下,那些随他隐
孤城死战的兄弟自然更为重要。
“残军那边,我会去规整,咱们风风光光的来,就该风风光光的走,还有,盛……盛将军如今可还好?”
“这便是我来寻你的第二件事,盛红衣将军身中箭毒在先,终劳累在后,即便有你用内力强压毒
,但如今也已渗
肺腑,药石无医。”
“什么?”吕松怒目圆睁,竟是直接拽住易云霜的银甲胸襟。
易云霜依旧面色不改,只轻轻在他耳边言语:“我已请了冀州最好的几位大夫来看,如今她便在医馆,你且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吕松右臂一挥,直将易云霜甩回原地,此刻也不再顾及什么伤势,双腿化作车一般向外飞驰而去。
看着吕松如此急切奔走,一众易家将领才稍稍缓和脸色,对于吕松这等中
他们自然也是敬重,可即便如此,吕松若是敢对易云霜不敬,这群叔伯也决计不会答应。
“云霜,你为何不告诉他‘燕尘’的事?”
易云霜色落寞,只望着手中从未扔下的伤亡名录久久不语。
“哎,”易五一声叹息:“这小子还说不领,为了救他们,‘燕尘’一千八百位弟兄啊……全没了啊……”
“嗒”的一声轻响,晶莹的泪滴终究从易云霜的眼眸中滚落下来,在那张微微浸湿着的伤亡名录第一行,赫然写着十个大字:“兵燕尘,全军无一生还。”
*** *** ***
南明历一百三十八年,易云霜率冀州军五万,协兵“燕尘”决战乌城,鲜卑王慕容先以三十万大军阻敌,出兵“厉鬼”以抗“燕尘”,双方苦战一天一夜,伤亡惨重,最终以冀州军惨胜收复乌城。
经此一役,兵“燕尘”与“厉鬼”全军覆没。
刚刚苏醒的吕松自然还没能知道那一战后的战局走向,此时的他发了疯似的奔跑,直到闯医馆内宅,见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盛红衣时,他这才如释重负的跪倒在地。
“你来啦,咳……咳咳……”盛红衣的面色寡白,显然已是没了生机,可她此刻色却是颇为安详,显然是终于等到了她想见的:“我让大夫为我金针续命,就想着还能再见你一面……”
“将军!”吕松轻唤了一声,面色沉重的走上前去,按着之前在乌城时的习惯抚上了盛红衣的脉搏,体内真气缓缓注,一
肺腑便已发现盛红衣五脏里混沌一片,确如先前易云霜所说已是药石无医了。
“莫要再白费力气了,”盛红衣瞧他脸色不善,当下却是轻声安抚道:“能在乌城撑下那么多天,我也早已是心满意足了。”
“一定还有办法的,”吕松言语之间已然带了几分哭腔:“她说咱们的兄弟还剩两千,他们……他们都在等着你啊!”
“不,”盛红衣淡然一笑,随即却也抬出左手搭在吕松的手背上,感受着少年手上的温暖脸上显然舒缓了许多:“他们等的是你。”
“易云霜与我说起过,乌城残军历经苦战战无数,能在鲜卑大军围剿下活下来的,都会是战场上的
兵,但我死之后群龙无首,唯一能将他们聚集一起的,便只有你。”
“我虽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