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栖冷宫。更多小说 LTXSDZ.COM
这名为吾栖的冷宫,是坐落于王宫边郊的孤冷殿阁。
殿阁外围树木繁茂,夜风抚动幽林,树影摇曳不止。远远望去,隐隐得见在一片死寂的暗中,因丛叶错落而斑斑光点忽明忽暗,似火似萤。
如小满所料。
“假誉清”被逐出帝侧殿后,真就心安理得的住进了吾栖冷宫。
“陛下来此,应该是已经确认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吧。”
小满提裙刚刚跨殿阁,男
浑沉的声音绕响耳畔。
通明烛光,香火缭绕。半掩纱帘后供奉着赎素的金像。
素天资惟妙惟肖,足点池莲,垂眸凝泪,满面慈悲。
这里就像她对外所宣称的那样,是冷宫帝侧“江誉清”修度孽果的刑台。
而眼前的帝侧“江誉清”却无半分虔诚。
他一袭暗红锦袍,华裘加身。傲姿伫立于殿阁之中,就像是并未将供台上的素像放在眼里。
“你在我的药里动了手脚。”
她出言质问,字字藏刃。
那双明丽的瞳眸此时暗藏肃杀,犹若要将眼前层层剖刮。
大殿上她本心怀三分质疑。却在下朝后几番确认,得到了她最不愿接受的答案。
她的确怀孕了。
他转身。
浓显的俊美五官染着通篇邪煞之气。
如洪墨发与浓血般的红相衬,烧
心、灼
眼。
他勾起唇角。充满磁的声线牵起薄薄气音:
“如你所想。”
江还晏迈步向前,迫的气焰逐渐向她
近,直至紧紧裹绞于她身周,攀缠在她的体肤。
“陛下现在最想做的,是不是将腹中的孩子杀死。”
他邪眸低垂,掩盖在浓长睫羽下的视线,紧的盯着她的小腹,目生瞬然怜,语气却并无他色:
“毕竟,这可是江家的血脉。01bz.cc”
小满藏于衣袖下的手紧紧蜷握,甲沿扣划过皮肤。刺痛让她沉静,让她得以压抑住自己无用的怒火,让其不再浮于表面。
她学着去掩盖自己的绪,不
露自己的所动。
他手中握有一个瓷瓶,向她递进。
骨感显明的大手充满着力量感,雪白的瓷瓶衬在他手中显得极小。
“若我说,这是落胎之药,陛下会吃吗。”
斥满红的邪眸中刹那塑霜,他的笑意不再:
“只要现在将其服下,便能遂你之愿。”
冷肃的话语之间,隐忍着不为知的无声哀求:
“你会吃吗。”
没了方才的傲慢,没了方才的强韧。
恍惚之间,小满只觉得眼前的男消融了周身无所能
的躯壳,露出了柔软而羸弱的内核。
即便他努力的拾起地上残片,拼命的往自己身上拼凑,也依旧于事无补。
此时,他脆弱得只需要她的一个动作,便能将他尽数摧毁。
这便是显露出自己绪的弊端。
被敌牵制,仍
左右。
她想看他碎,哪怕一瞬。
不待片刻。
她抬手夺下了他手中的瓷瓶。
微张的邪眸中闪过一丝薄红。
在她所触他的手那一刻,冰寒染透他遍身,他冷得发疼。
就在他以为,她会仰首将药饮尽时。
只见,她将瓷瓶一掷——
瓷瓶碎作几瓣向四周散去,透明的药溅湿一隅。那声清脆的碎响,顷刻间拽起了他险些沉
海的心。
他用清水谎作落胎药试她。
这毫无意义的试探,根本不像是他江还晏作为。
可他就是想知道,她是否真就那么想杀死他的孩子。
抽剥去关于他的一切。
多可笑啊。
于朝政于心向,她没有一个理由去留下这个孩子。
他比谁的清楚。
所以他才会从内务司到医修院重重隐瞒于她,再当所有揭露她怀孕的真相。
用这个方法,迫她将腹中孩子一留再留。
以江家血脉渗透王族是他的目的不假。
然而,他想要她一丝于心不忍。
无关势族利益无关他的野心。
仅仅是她对他的一分容。
他以为可笑的试探根本求不来他想要的,这不过是再一次让他真真正正接受现实的私刑。
他没想到……
胸膛中燃起了一团火种,越烧越烈。
烧尽了他眸光中的虚假伪装,也烧尽了他遍体的冰寒。
江还晏倾身再近,近到他领间木香漫她的鼻息。
她并无后退的打算,空无一物的眼睛就这么望着他,隐去了所有颜色。
她明晰所感他微颤着松下了一气。
也明晰所见他假作凛然:
“陛下为何不吃?”
他抬起手。
修长的指撩过她额间碎发,轻轻别于她耳后:
“难道,你舍不得?”
小满首一偏,闪过了他亲昵的动作。
她言出漠然:
“闭嘴。”
她怎会对他有半分容?
这的确是江家的血脉。
她会留下这个孩子,不过是因为——
这极有可能,是江誉清的孩子。
若是誉清的孩子,她又怎会忍心下手?
他已被她强行夺走了一个并不属于他的孩子。他如此珍,如此心念的孩子。
明明他因失去这个孩子而心如刀剖,他却为了不让她伤怀,而塑起坚韧,一遍遍安抚她宽慰她。
他以为她不知道,他将所有留予孩子的遗物埋葬。
他以为她看不见,他抚着摇篮轻颤的肩膀。
若是誉清的孩子。
该多好。
可那晚。
她从帝侧殿偏阁出来,直奔临崖台。
那晚,江还晏与江誉清都和她有过共寝。
这到底是谁的孩子。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想他了。
她想陷他温暖的怀中,被他轻抚。
她想嗅着他清冷的香息与他相拥而眠。
这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愿呆下去。
小满甩袖转身就往殿外走。
簪花摇响,带去一袭隐香。
他就这么望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于夜幕的尽。
邪眸中封固的肃一点点瓦解。
他再次望向高台上的像,颓然失魂。
赎素都能怜悯万鬼之王恶孽之源,助其修化成仙。
又会不会,怜悯他呢?
一道迅风闪过他的身后。
只听一个声音响起:
“家主。”
跪在地上的黑衣男掩去
鼻,手持利剑。像是藏隐在王宫之中,又并非是暗影卫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