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感觉到,她有些变了。
于是他问道:“你今天,遇到了什么意外之喜吗?”不用多说,他们彼此都明白,他说是意外之喜,指的自然不是什么尚书左仆射和大司徒的官位。
她颔首应是,笑容如释重负。
虽然姜握当时没有明说,但崔朝忽然就猜到了,哪怕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他就是觉得:让她这么如释重负的,应该是她终于……自由了。
何为自由?他想起了他们交换过的‘遗书’。
想必是她可以不用怕‘命去不自由’。
真好。
之后崔朝便从先帝过世的伤心中渐渐走了出来:挚友已逝,但知道这世上,他至为在乎的另外一个人,能够免于病痛的折磨,能够决定自己的去留,便足以让他欣慰了。
崔朝望着眼前的安定公主。
“公主,你幼年长在姜府。她与你讲过‘异乡人’的故事吧。”
曜初默然。
幼年时,她为这些故事迷惑过:姨母为什么讲那么多异乡人?明明她生于长安,长于宫廷,京城就是她的故乡。
后来,曜初觉得,姨母故事里那么多异乡人,大概就是为着,姨母作为女子,在这朝堂之上是‘异乡人’吧。
为此她还问过‘姨母是不是觉得很孤独’?
那一日,是她第一次见到姨母落泪,且是泪落如雨。以至于曜初整个人都惊怔住了,手忙脚乱去擦。
也是从那时起,姨母就极少再唤安安,便都是曜初了。
崔朝的声音轻轻响起:“所以,公主不是明白吗?”
他望着天边层层叠叠的黄昏暮云。
曜初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夕照中,似乎有泪光一闪而过一样。但她在凝去看,就发现崔朝的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
崔朝是想起了过去这些年。
他们两人都在朝为官,但姜握走过一处,会有一处的朋友。
而他并没有。
鸿胪寺于他,也不过是一份擅长的公务。
甚至,他最喜欢鸿胪寺的地方,便是接触的人不需要总见面,多是异国他乡的使节,按照礼数客气应酬往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