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倾阳把刀抽走,再一抬头,谭落眼里全是泪水。龙腾小说 ltxsba @ gmail.com她像一株被暴雨打蔫的小草,湿漉漉地颤抖着。
“好了,没事了。”
他知道她吓坏了,张开手臂把她拥在怀里,拍打她剧烈起伏的后背,轻声安抚。
谭落感到后怕。
那些混混倒是其次,她是怕自己方才疯狂的想法。
如果池倾阳没来,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就算事后判定成正当防卫,也无法拧转她用刀伤人的事实。
最终,她一定会被无法抑制的罪恶感压垮。
“不哭了,没事的。”
谭落搂紧他的脖颈,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只有在这个人怀里,她才敢摘掉坚强的面具,尽情哭泣。
他好像能听懂哭声,光是听她哭,也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嗯,我都知道,我全知道。”
“没事了,没关系的,别害怕。”
冷静温柔的声音,世界上最好的镇静剂。
“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我会保护你。谭落,你要相信我。”
谭落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
池倾阳苦笑。
这个笨蛋……到底在向谁道歉?
到底在为了什么而道歉?
无所谓,这都不重要。
他拥住脆弱的女孩,在她嘶哑的哭泣声中,仿佛听懂了她所隐瞒的一切。
池倾阳很心疼。
他吻着她的头发,立下了一个誓言。
“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了。”
第4章 躲雨
那时候, 谭落一定想不到,在往后的很多年里,她常常会梦到这个夏夜。
那一晚,她和池倾阳坐在河边的堤坝, 等待晚风吹干他们被汗湿的衣衫。
霓虹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 也倒映在他比夜更深的眼眸。
十八岁的两个人, 第一次喝了酒。龙腾小说 ltxsba @ gmail.com
这是谭落主动提出来的,池倾阳劝了半天她都不听。池倾阳只好依她,买了几瓶度数不高的精酿。
在仲夏夜的人间烟火里,玻璃瓶口相互亲吻,发出动听的脆响。
借着微醺酒劲, 谭落鼓起勇气给他讲了很多故事。有好, 有坏, 想到什么说什么, 口无遮拦。
每说一个,缠绕在她心上的枷锁便解开一道。说到最后, 她感到异常轻松, 简直化作一只轻巧飞舞的萤火虫。
谭落的酒量太差劲了,她才喝了两瓶半,醉得胡言乱语。池倾阳是如何回应她那些话的, 她根本不记得。
胡说八道够了, 她倒头就睡, 完全不管自己身处哪里。
“谭落。”
池倾阳小心地耸动肩膀, 靠在他肩头的女孩呼吸均匀,哭肿的眼睛轻轻闭合, 眼睫纤长, 如同正在歇息的蝶。
两道惨兮兮的泪痕挂在她脸上, 嘴角却能看见心满意足的浅笑。
无端地,池倾阳受她感染,也牵起了唇。
他扶着谭落的身体,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睡了一会儿。
夜色越来越深,暑气散了大半,风儿卷来能让人生病的凉意。
谭落没有要醒的意思,她睡得很熟,嘟嘟囔囔说梦话。
最后,池倾阳把她背回了小红楼。
这一路上,他也感到后怕。
他是连夜赶回来的,早上九点多就到了首都机场。中午和谭落发信息那会儿,他正在首都机场等待飞往南琊的飞机。
瞒着谭落,无非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下飞机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学校,到了才知道,谭落都三天没来上学了。
全班都知道的事,也没法再瞒着他。
他从江澈和王翠星口中得知事情经过,不顾李睿的旷课警告,直接跑来书法班找谭落。
孙老师说谭落出去买东西了,马上回来。
在书法班里等待的过程中,池倾阳心不宁。他莫名其妙地感到担心,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决定亲自去找谭落。
池倾阳不禁想,或许是谭落的爷爷在天有灵,求他帮帮自己的孙女。否则,他无从解释那个准到可怕的预感。
第二天,谭落一觉睡到中午。
池倾阳在早晨出门前给她发过消息,让她好好休息。
她努力回想昨晚,只记得后来喝多了。至于她是如何回到了小红楼,又是怎么躺在了这张床上,这些死活都想不起来。
谭落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喝酒虽然能消愁,但是更能让她头痛。
大脑因为宿醉而晕眩,她吃了点东西才有所缓解。
清醒一些后,她照常去书法班练字。
中午,趁着学校的午休时间,王翠星一个人跑来找她了。
小星星挥舞着手中的信纸,纸上有全班三十一名学生的亲笔签字。
“谭羲之!看到没有?大家都愿意继续和你做同学!你不能放弃啊!”
小星星要拿着这份签名向校长请愿,让校长驳回家长们的意见。
谭落不敢相信叶诗妤和沈文昊也签了名。
小星星说这是“从众心理”,他们不敢做逆大流的少数人。
她告诉谭落自己挖地三尺的调查结果:“最早把谣言散播出去的,不是沈文昊,而是叶诗妤。她说你父亲在蹲监狱,然后沈文昊添油加醋,说你父亲是杀人犯,被判了死缓。”
谭落一下子想起来,从下江市回来后,叶诗妤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大概从那时起,叶诗妤就知道些什么了。
她怎么知道的,谭落猜不到。
那天,谭落和苏汀坐在奶茶店前聊得忘乎所以,没有注意周围,很可能叶诗妤当时就在附近。
这世界上漏风的墙太多了,被人知道也不怪。
谭落唯一想不通的是,如果叶诗妤早就知道了,为什么选在这时候才说出来?
“你别一直活在自己的信息茧房里啊,”王翠星又说她两耳不闻窗外事,“蒋雪走了,叶诗妤才回到一班。其实,二班有很多人在背地里笑话她的,说她是运气好才进了重点班。”
这个说辞,谭落很耳熟。
当年,同学们不也是这么说她的吗?
好一个风水轮流转。
只是,叶诗妤没法和谭落一样想得开。她本该是重点班的人,这个名额拿得堂堂正正,怎么能遭受非议呢?
她堵不上别人的嘴,终于,悲愤演化成了她对谭落的怨恨,而她选择了揭人伤口这种不光彩的方法来报复。
小星星咬牙切齿地问:“谭羲之,找她算账吧。我有实锤证据,能证明是她造谣。”
“她说的是事实,算不上造谣,造谣的是沈文昊。”谭落提起毛笔,优雅缓慢地蘸上墨汁,“而且,当初是我把她挤出了重点班,这回,我们算是两清了。”
实话实说,她难免责怪叶诗妤。
王翠星看着她在宣纸上写下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不让小星星去找校长请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