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与众不同。
哪怕是幼时,那些玩伴也总是顾忌他的身份,生怕得罪了他。
霍皖衣道:“我也明白梁兄的难处。”
某些方面来说他们还是相同的。
“我幼时不似梁兄这样千娇万宠,都担忧得罪了你……我小时候,”他语声带笑,不闻得一丝一毫的伤怀,“我也是与众不同,因而
都是
,唯有我不是
。他们可以随意轻贱侮辱我,作践我。”
“让我饿肚子这种事再平常不过,有时他们心不好,便会来对我拳脚相向……那个时候,府里最卑微的下
都能辱骂责打我。”
霍皖衣垂下眼帘,又浅浅饮了茶,他依旧微笑:“有时这些下
在别
面前受了气,便会在我身上加倍讨回来。活着于我而言,几乎是个奢望。”
梁尺涧一时哑声:“……霍兄,你……”
世上没有多少知晓霍皖衣的过去。
因为等他们认识霍皖衣的时候,他已经是帝王的兵器,帝王的心腹,一个没有善恶是非,不懂得何谓义的工具。
他为帝王铲除异己,为帝王构陷忠良,纵非他所愿,他的双手也还是沾着数之不尽的命。
世知道他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孑然一身。
却不曾知道他是否也曾颠沛流离,狼狈不堪,几次三番命悬一线。
霍皖衣有些意外梁尺涧的反应。
他顿了顿,轻笑道:“梁兄不会是在为我难过罢?”
梁尺涧无言。
“梁兄不用为我难过,”霍皖衣语气轻松道,“我就是无无义的卑鄙小
,天下间不会有
比我更无耻。他们恨我理所应当,我也不在乎他们恨不恨我。因为我做事从不后悔,我的命就是比别
的命更贵。”
梁尺涧也不知有没有听。
这个谦谦君子,理应与他这种无耻小划清界限,再不来往,免得一身清誉尽毁,以后传出个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的流言蜚语。
看着霍皖衣的眼睛,梁尺涧一贯温和的眼显得有些认真:“前些时我就与霍兄说过,哪怕我亲眼见到霍兄在我面前杀
作恶,我也不会就此以为霍兄便是这样的
。”
他说得太认真。
霍皖衣忽而笑出声来:“……梁兄,你这话……当时说来听听便罢,明知我的身份,怎么还能说得出?”
梁尺涧不为所动,又继续道:“因为我那时还说了另一句话。我说——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愿意相信什么,什么才会是真的。”
屋中静寂无声。
“我不认为霍兄是那种,所以我不认为那是真的。”这句话却掷地有声。
霍皖衣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一直以来都承受旁的怨恨恶意,天底下无时无刻不缺
咒骂着要他去死——他实在是太少听到谁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