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课就得谨慎,因为麦雅过于低调,芙拉达又太容易吸引人注意,一不小心欧文和芙拉达就忘情地拌起嘴来,浑然忘了麦雅的存在。
而现在欧文看着这个才交心没多久的朋友,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折磨,垂头丧气、羸弱楚楚的样子,他却直到现在才发现,内心驀然涌上一股愧疚感。
「先生,你不需要对我抱歉,这只是个小感冒。」
「我道歉的不是这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先生,我们可以上课吗?我比较习惯那样。」麦雅依然低垂眉眼,露出难得不耐烦的面容,语气仍是小心翼翼的。
「你怎么又改口叫我「先生」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是的,我从不怀疑这一点。」
「那你可以试着诚实。你说过你很高兴有人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任何话。」
「如果诚实是成为朋友的代价,那我要付上的代价也太多了……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也不需要一直关心我,我不像芙拉达会说话,我不是她,我很烦,也很沮丧!我无意冒犯你……」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麦雅终究抬起眼试图解释,却支吾其词还打了个喷嚏。麦雅摀住眼睛,撑着头,看起来既晕眩又难受。
「我今天不太舒服,都是胡说八道。你不必在意。」
「不,你说的每句话对我而言,绝对不是胡说八道。我想知道你的心事,麦雅。」
麦雅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欧文,眼里强烈的意图和渴望让她重新回了魂。
「地狱即他人,你在关心别人之前,先想一想你的关心是手帕还是巴掌。龙腾小说 ltxsba @ gmail.com」
碧娜的话猝不及防地打断他们。她慵懒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搔着背缓缓向他们走过来。欧文实在不喜欢看碧娜,碧娜比起芙拉达纤瘦了些,可是毕竟同张脸、同个身高以及相像的发型,还是迷惑了欧文的目光,夜夜欢爱的画面频频浮上惹得他心烦意乱。
「请你不要干扰我们,我说了我和麦雅要在『这张餐桌』上课。」
碧娜不理会欧文,大方地坐在正中间,无所顾忌地继续说:「流浪猫只想要碎肉渣,不想要你在乎牠。如果你太靠近,牠会反咬你一口。麦雅比任何人都清楚被猫反咬一口的感觉。」碧娜拿起刚刚遗留在桌上的草莓罐,无视麦雅惊慌失措的样子,悠哉搅着黏稠的草莓酱。
「怎么你最近对存在主义很有兴趣吗?」
「我没打算和你谈存在主义,我只想说些事实,关于芙拉达,关于我,还有麦雅。」
「有人想通了。」欧文双手一摊,靠上椅背,「好,那我们一起来谈谈。省得我猜你的心,今天就把话说开,谈谈你说的『事实』。」
「碧娜!」麦雅颤抖地开口,满脸求情。碧娜扫了她一个冷眼,从齿间迸出的尖锐字眼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地且冷漠地打在麦雅脸上。
「可怜哪,谁会注意不起眼的烂泥巴,而不去注意上面的花呢?」
麦雅承受不了太多注视,她又低下头,欧文瞥见麦雅紧抓着衣角的手微微发抖。
「说重点,我不要再听似是而非的话。」
「你想从谁开始说起?万人迷老师?我们都生于同个安乐窝,那是什么?子宫?生出王子也生出贱胚……。」
欧文收起笑容,面色凝重。他突然觉得碧娜并不如他想像中简单。什么都无所谓,皮肉上的微笑和厌倦也像展演给自己看,她从来不在乎任何人的回应,宛若镜子中没有灵魂的倒映,找不到快乐和忧伤。
「但这个安乐窝复杂多了,我们有三个,挤在一个小得噁心的世界里。我恨所有狭小密闭的空间。话说回来,先来谈谈你钟爱的芙拉达吧!芙拉达,快乐的芙拉达……快乐的草包!」
彷彿有人抽动欧文的经,那句不带感情的讥讽戳到了欧文。
「谈你自己,我不太想从你嘴巴里听到有关芙拉达的任何事。」
「她没告诉过你她风光的情史吗?」碧娜又大口含了一匙果酱。不管有意无意,欧文厌恶碧娜夸张咀嚼的方式,那看来既轻视又挑衅。他倾身伸手盖住果酱罐口,再次回话时不只是表达,而是警告。
「如果你没打算讲你自己的事就闭上嘴巴。」
「一个得到最多的人到处贱卖她的爱,真可悲!打从她开始认识男人就这样了,她是草包但男人就爱她放荡无脑。」
「匡啷」一声,玻璃罐应声碎满地,酱液撒出一道鲜红痕跡。碧娜手维持在舀果酱的动作,一动也不动看着勃然大怒的欧文。然后她舔舔嘴唇,嘴角还沾了一些馀渍。
「可惜了果酱,芙拉达不喜欢浪费。」碧娜慢悠悠地转回目光,迎上欧文没有丝毫平日仁慈、温和的双眼,「却挥霍她的爱……你不喜欢听这些吗?但她是可爱的芙拉达的一部份,摇尾乞怜、要死要活地要爱情,不屑正餐,偏只要菜渣烂肉,这点倒和麦雅有三分像……」
欧文感到心里砰砰作响,无法抑制的怒火淹到喉头,呼吸和情绪即将失控。
「妈妈总爱称芙拉达小鹿,倒是真的。她的小公主最后真像个畜生到处给人上──」
椅子猛地翻倒,欧文倏地站起身,同时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即将上演的暴力场面。
「她是真心的!」说的人是麦雅。她依然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却无比坚定。
麦雅苍白而害怕的脸缩在两肩里,频频深呼吸彷彿试图给自己更多力量说出接下来的话。
「芙拉达不像你说的那样……低贱,她是碰到不好的人,但心是真的……每一次分手她都哭得好伤心……好几次了,她是真心的,碧娜,你明知道有段时间她受了……好多苦!你不能这么说她。」
一段哽咽、发抖却坚定的话瞬间驱散欧文满腔的怒火。他顿失力气,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缩得好小、扛不起半点注目的女孩,抽喘着气也要替芙拉达说话。
他需要双手撑着桌子,彷彿病人才是他,而麦雅的话语再次倾注了他。连碧娜也终于闭上嘴,对麦雅的胆量投以难以置信的眼光,然后随即沉下脸来,像在审慎考虑什么事。
这堂课以麦雅连连为自己带来不愉快道歉收场。她站起身匆匆离开,而欧文没有半刻犹豫便追随在后。
他追到客厅外的玄关,冷风立刻蛮横地撕扯他外露的肌肤,却无法浇熄他心里的火热。他抓住麦雅,然而却在麦雅惊惧地转身看着他时,他却哑口无言。最后欧文只能放手,温柔又恳切地说声:「以后不要再随便道歉。」然后呆愣地看麦雅茫然失措地点点头,目送她上楼。
欧文待在原地直到心情平復,才回到那间许久没回去、麦雅帮他布置得满是绿意的房间。
窗台上的盆栽依然油绿绿的一片,容光焕发地舒展身姿。欧文感到惊,这些植物没人照顾还活得那么健壮。然后他又瞄到书桌上那张诗,这是他收下麦雅的圣诞礼物时所写下的诗。笔触依然温柔如初,却时隔多日的冷清寂寞。
霎时歉疚感又油然而生,欧文折起写着短诗的纸,心里叨叨唸着也该回送给麦雅什么。他没来得及去好好审视到底这股愧疚感从何而来,一件更重要的事打断了他,令他不得不停下所有纷乱的思绪,急急忙忙地出门。
***
当欧文看见芙拉达笑吟吟地站在冰淇淋店口迎接他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芙拉达笑得好灿烂,客厅里那种含蓄的喜悦此刻自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