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又重演了。更多小说 LTXSFB.cOm
朱玹从奉天殿的台基往下望,百馀位朝臣跪在殿前的南砖地上,正午烈当空,暑气袭
,但是群臣丝毫没有退却之意,伏跪在地,手执朝笏,等着皇帝御门。
西厂设立之后,京城里翻天覆地,诸臣心惶惶。如今,忧心如焚的文华殿大学士商輅等十一
带着满腔的悲愤上书,斥责这群内侍「无恶不作,皆自言承密旨,得顓刑杀,擅作威福,贼虐善良!」
首辅商輅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自直用事,士大夫不安其职,商贾不安于途,庶民不安于业,若不亟去,天下安危未可知也!」
諍諫奏章一上,群臣跟进,联袂于奉天门外叩諫,要求立即废除西厂。
皇帝接到奏章,阅毕后,勃然大怒,将折子重摔在地,「朕不过用了一个太监,也会天下大吗?」并传令要诸臣退去,出宫候旨,然大臣们不依不饶,就在奉天门外长跪不起。
跪地的都是五品以上的京官啊。朱玹想。
朝堂大,过去摄政王在位时也曾发生过,当时
境还歷歷在目。
朱玹转向和他一起站在殿前的大学士商輅。「商大,『血渍廷陛』当
,您可在场?」
「是的,当时下官与诸位翰林院学士一同在午门立候奏事,有幸得见于尚书力挽狂澜的英姿。」商輅回答。
那是另一齣荒谬的闹剧。
正统十四年,英宗皇帝在太监王振的怂恿下,御驾亲征,兵败后在土木堡被俘,消息传回京城,社稷危殆之际,太皇太后立皇弟郕王摄政监国,立召百官议事。
摄政王初次临朝,只见遭宦官欺凌已久的诸臣,悲愤无已,请求将宦官王振及其党羽族诛。摄政王一时手足无措,下令退朝,大臣竟全部伏地痛哭,不肯离去。
眾怒近沸腾之际,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原是王振党羽,倚仗着皇帝諭令,不断高声喝叱眾臣退下。户部给事中王竑振臂一呼:「若曹
党,罪当诛,今尚敢尔!」
群臣一听,绪顿时失控,蜂拥而上,揪住马顺的
发,纷纷以手中的象牙朝笏,劈
盖脸地捶击殴打,王竑更是愤怒到啮其面,痛咬下一块脸颊
,最后在奉天门东侧将马顺
拳打死,光是如此不足平息眾怒,同时在场的传令太监毛贵、王长也是王振一党,大臣见到这两
,又是一阵
打。01bz.cc朝堂之上,文官如市井无赖,咬
抓
发,金鑾殿成了斗殴场,号哭之声震动殿堂,对阉宦的积怨倾洩而出。
群臣斗殴之际,兵部尚书于谦挺身排开眾,拉住摄政王的衣袖,并晓以利害。摄政王心稍定以后,宣諭:「顺等
论罪当诛,百官无罪,王振馀党凌迟处死。」
因为有于谦,一场风波才得以平息。
「当年也是于尚书命本王率机营锐从德胜门突围。」朱玹道。
那年他才十五岁,没相信朱玹能打仗,只有于谦相信他。
「而今,于尚书安在?」商輅长叹,「又有谁能化解今的
戈?」
朱玹明白商輅意指于谦在英宗復辟后,被冠以「意图迎立藩王」的罪名,斩于东市,家產抄没。于谦临刑之,
霾翳天,京城街巷耳语,于谦是岳飞转世,两
都是救黎民于水火的
世忠臣,也同样死于莫须有的罪名。于谦之死,使先皇永难洗脱昏君的骂名。
没有知道,朱玹曾在于谦临刑前一天去大牢探视。那位铁骨錚錚的
世忠臣,在死前亦一无所惧,还劝慰朱玹:「你出身将门,带兵打仗还行,要是
了朝堂,是斗不过那些文臣的。」
过了许多年,朱玹才终于明白于谦所指。
「现今宦官之祸又起,皇上遭阉党蒙蔽,不问是非,不听諫言,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商輅愤愤地说。。
西厂设立之后,京城内外一片风声鹤唳,传闻汪直关押大批官员,罗织牵引,拷掠致死。民怨四起。
若是此次皇帝处置失当,唯恐群臣激愤难平。
「汪直屡兴大狱,押走朝廷重臣,再指派亲信递补缺额。现在,他又把魔爪伸向南京。南京兵部主事杨曄昨被绑赴刑场斩首,织造局郎中曲名海被关进詔狱,应天知府沉孟季与南京五十馀名官员上疏为他二
辩驳,又全遭西厂校尉逮捕下狱,现在整个应天府和南京宫中都是汪直的
马,如此放肆,天下大
。」商輅说着又激动起来。
「就连应天知府也被捕下狱?」朱玹心一沉,那是湖衣的父亲,湖衣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无数次,他的双脚不知不觉就走到太医院前,他想问问照料湖衣的王太医,她的脚伤是否已痊癒,但是到了最后,他什么都说不出,只能转身默默离去。
他本想按原计画,以家传的丹书铁卷,去向皇上换取她的自由,可是朱见不愿见他,接着朝堂动盪,他也无暇顾及私
。
「两位大。」朱玹与商輅一同回望,来者是司礼太监怀恩。
「有何旨意?」朱玹问。
「陛下问,是那些官员上的奏摺,受何指使。」怀恩谨慎地回答。
商輅重重一拍白玉栏柱,大声说道:「奏摺是老夫所写,群臣都是老夫主使,请皇上降罪?」
「商大且息怒,陛下正在气
上,不如您与诸位大
暂且退去,待陛下气消了再来。」怀恩垂首恳求。
朱玹盯着怀恩,「此刻有多名朝廷重臣正在西厂詔狱承受酷刑,多等一刻,就有更多被刑伤致死。你去回覆陛下,莫忘王振之
。」
「王爷,这,万万不可……」怀恩既惊且惧,「啊,东厂的尚铭公公来了。」
一名身穿藏青织锦蟒衣的太监穿过重重墙,拾级而上,走进皇帝所在的奉天殿。
大殿内,皇帝气愤难消。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朱见指着跪在地上的尚铭。
「陛下,才句句属实,那黑眚是假的,宫中仵作检验黑眚尸身,确定是有
将南苑放养的东北虎毛皮染黑,形成一
似虎非虎,似犬非犬的孽畜。」尚铭奏道。
「是谁出这等事?」
「才斗胆揣测,是西厂厂督汪直。」
「可有实证?」朱见狐疑,「当
黑眚噬
,是汪直挺身保护朕。」
「才并无实证,但在陛下巡狩南院之际,汪督公曾派西缉事司校尉进
东北虎的兽栏,并遣散训猎夫。」尚铭伏地三叩不起。
朱见低
思忖。
尚铭续道:「且才获知,西缉事司中,有一名司丞李子龙,此
善使幻术,想来万岁山旁的侍卫,乃至年前的妖狐夜出案,都是幻术所致。黑眚一案中,只有汪直得利,所以
才大胆猜测,汪督公与西缉事司早有勾结,以此欺矇陛下,藉机上位。」
朱见犹豫不决,儘管他接获官员奏报,也认为汪直太过滥权,但他更不满朝臣处处
预他的旨意。略一沉吟后,他决定按照每回他在无法决断时所惯用的处置――两方各信一半。
怀恩去而復返,快步走向商輅与朱玹。
「陛下命两位大到旧灰场将关押的大臣全数释放。」怀恩额
上冒了不少豆大的汗珠,像是惊魂未定。
怀恩抹去汗水,对着跪在基座下的大臣朗声宣詔:「奉上喻,着即关闭西厂,西厂提督汪直返还御马监,西厂詔狱所押官员,一律无罪释放,钦此。」
诸臣叩首谢恩,弹冠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