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年
夏王作寿向来铺张，今年简朴得多，一因言羲建言旱灾尚未解除、为安民心不宜过于奢华，二因夏王方才復原，若大摆筵席他也难以招架，故而这回仅宴请了王公贵族以及少数的王庭大臣，儘管来客不足往昔的三成，那张灯结綵、各式摆件于我看来依然奢靡，王族、平民同为苍穹子民，何以命运大相逕庭？
一早丝竹声即响个不停，如今言羲地位非凡，自是从早到晚不得间暇，直至落
时分，他才寻得空档前来参天塔。更多小说 LTXSDZ.COM
「可准备好了？」他问。
我反问：「这该问你，事
全是你安排的。」
「我指的是心境。」
「你呢？心还稳得住吗？」夏王是他生父，纵然仇
似海，又如何心如止水？
他的笑很是复杂，夹杂了太多绪，他道：「这么多年，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动摇也不会等到今。」
「你无须担忧我。」望着自己的一双手，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杀戮，「我曾杀过一个
，再不会有比那回更加令我心不稳之事。」
「谁？」
「一名于我而言如师如父之。」
「你既敬重他，为何手刃此？」
「尽冬掳走他、折磨他，救出他时，他已……。」我无法再说下去，喉咙难受地嚥了唾沫，叹道：「我只是想助他解脱。」
「……。」言羲看着我，无语。
「很讽刺是不是？此生杀的唯一一竟非我的仇。更多小说 LTXSDZ.COM」
「第一滴血总是显眼，沾得越多，便会麻痺，你该做的是用仇的血掩盖过往的愧疚。」言羲的决绝在这种时候格外让舒心，他说得不错，最好的祭奠是仇之血。
「走吧，去看夏王最后一眼。」
大殿之中满是高冠华服，这些达官显贵应当想不到今夜将见证夏王之死吧，夏王过去曾是叱吒风云的沙场战将，曾几何时那名驍勇的将军成了满肚诡计的卑鄙小，是从他坐上王座开始吗？那把王椅当真会改变
吗？若是如此，言羲会否走上夏王的老路？不，不会的，言羲一向
脑清楚，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绝不会让权力迷惑而失了本。
言羲忙着和旁嘘寒问暖，
代方旭领我至大殿二楼的一间耳室待着，瞧这小小空间，想来是用以收纳杂物的地方，不过早已被清理一空，里只剩一张小方桌与一把铺着软垫的舒适木椅，茶点、凉菜不缺，边上的碳炉上也滚着茶水，这些安排不禁让我联想到歌舞坊招待看客的规矩，也是，我今确实是来看一场大戏的，这些东西相应得很。
方旭递上一块面巾，道：「锦尘大，请。」我接过面巾，这质料与素用的皆异，厚得多、粗糙得多，方旭接着言：「这面巾不够细緻，但隔绝气味一绝，还请锦尘大忍耐会儿。」言羲是怕我中毒吧，怎么说我和夏王带着同样的毒呀。
我以面巾包覆
鼻，问：「言羲打算如何使用薰香？」
「舞伎。」
妙，这选择真妙，若是大殿中燃起陌生香味，兴许会引起夏王或他怀疑，利用他身边伺候的宫风险也大，可换了群貌美的舞伎就不会引疑心，舞伎身上有香气稀松平常，尤其他们又并非时时在夏王身边，即便香味特殊也无妨，遑论谁能猜到夏王是死于这阵阵清香呢？
我虽躲藏于二楼，照理香气传递不至此处，但仍要小心为上，夏王今夜难逃一死，而尽冬尚在，我这条命还得留着对付他。
方旭离开后，我始终盯着大殿上的动静，这间耳室位置极佳，从下方不易察觉，我却能在此坐观全局，从夏王上座、百祝贺以及那无趣噁心的奉承皆看得一清二楚，扎坦桑坐于夏王身旁，今夜的她打扮得明艷照，席间多少男子不由自主望着她失了、又被夏王一声声咳嗽给惊醒，男子可真是矛盾，一方面想展示自己的
艷压群芳、一方面又不许有多看她一眼，只是扎坦桑脸上毫无笑意，一张漂亮脸蛋写满了苦大仇，任凭夏王如何示好，自始自终不屑一顾，夏王也不脑怒，将她宠得我都快认不得这真的是我所知的夏王吗？
歌舞不断，舞伎换了一批又一批，夏王暂无异样，我瞥了瞥言羲，他波澜不惊地与旁谈笑、时而饮杯黄汤，我恨夏王
骨，眼下光是等着他毒发已是紧张难耐，亏他还能云淡风轻。
一阵罗带飘舞过后，夏王的脸色突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剧咳之下他咳出了一桌黑血，眾见状
成一锅粥，太监总管喊着召太医，皇亲官员围了上来个个紧张得犹如苍穹降灾，言羲自然也在其中、演得一副孝顺儿子的假象，夏王四肢瘫软、难以喘息，正当大家七手八脚欲将他扶至殿后休憩时，扎坦桑忽然从一旁窜出，撞开夏王身边的宫后，手持一支长簪直直刺往夏王心。
「贵妃！」
大伙儿一惊，连忙将扎坦桑拉下，扎坦桑一名弱子岂敌得过诸力，轻而易举变被架离夏王，可她仍奋力挣扎、只求将簪子多刺进夏王胸前一分，像隻失控的白狐，疯狂却又如此吸目光，她忍耐多年、夜憎恨，总算在今夜得以毫不掩饰地宣洩心中仇恨。
扎坦桑眾目睽睽下刺杀夏王，侍卫当然不会视若无睹，即便她位处贵妃，一旦伤及君王必将死罪难逃，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箝制住
走的扎坦桑，我虽未告知她今计画，可她早知我打算使用极乐果、新月
对付夏王，因此一见到他突发恶疾、吐污血，她随即明瞭是我所为，只是她分明可以冷言旁观夏王之死，偏要亲自动手又是何苦？估摸她也了解这一簪杀不了夏王，就是想替自己、替亲、替每一条死于夏国之手的西羌子民出一气、讨一公道罢了。
扎坦桑一直很勇敢，她不畏死亡，但求死而无悔，故能飞蛾扑火、放纵一回。
「不许伤她！」
喧杂中，一声低沉有力的沙哑声音贯穿大殿，夏王下、衣领已是一片血红，甚至需要旁搀扶才能站立，他是哪来的
力吼出这一声力保扎坦桑的王命成了诸眼中的诧异与不解。
「不许……伤害……贵妃……。」
夏王望着扎坦桑重复了一遍，不单侍卫感到莫名，扎坦桑更是惊讶失色，她不懂为何她已刀剑相向、夏王还如此护着自己，其实何止她不懂，在场者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瞠目结舌的，唯有言羲静静盯着夏王，他冷清的眼中我隐约看见了一丝怨懟与不甘。
侍卫松开了扎坦桑，此时扎坦桑亦没了方才杀的衝动，傻楞着与夏王四目相对，夏王身重剧毒又遭扎坦桑一刺，终于双眼一翻、不支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