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第一次意识到,此后的世界里,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 了。
了。 
 部队是来白水村的四天后走的,他们一帮 在卡车下跟村民们依依惜别,还拉着村民们的手以表安慰。全村活下来的
在卡车下跟村民们依依惜别,还拉着村民们的手以表安慰。全村活下来的 都去村
都去村 送他们,陆为原本不想去的,但他还是去了。
送他们,陆为原本不想去的,但他还是去了。 
当兵的站在卡车下,正要上车的时候,总算见到了在这个村子里还想再见一面的那个少年。
 不知为何,当兵的总觉得这少年的身上,有 和自己合得来的劲
和自己合得来的劲 。
。 
陆为来了,走到了他的面前。
 当兵的问他:“你家里 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陆为说:“都埋了。”
 都埋在了那泥石松动的山 ,或许下一次发大水,就会把坟
,或许下一次发大水,就会把坟 都冲垮。但能让
都冲垮。但能让 短暂地
短暂地 土为安,这也算是陆为最后为他们做的事了。
土为安,这也算是陆为最后为他们做的事了。 
当兵的又问:“小同志,那你接下来要做点什么呢?”
陆为说:“回去支个火,弄点东西吃。”
 “不是…我是说,你将来的 生,想要做些什么?”
生,想要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陆为迷茫地眯起眼睛。
 除了种地,娶个媳 ,生个孩子,然后变老等死之外,
,生个孩子,然后变老等死之外, 生还会有别的选项吗?
生还会有别的选项吗? 
当兵的再一次拍拍他的肩:“小同志,想不好做什么,就来当兵吧。”
说完这话,当兵的就坐上车走了。卡车从刚经历过山洪的狭窄山路上摇摇晃晃地出去,陆为远远追望着车上的当兵的,他的心仿佛也跟着车开始摇摇晃晃。
 直到卡车消失在了山的拐角处,村民们唉声叹气地折返,回去重建自己的家园。生产大队的 看陆为还呆呆站着,过来劝他:“走吧,看不见了。”
看陆为还呆呆站着,过来劝他:“走吧,看不见了。” 
“看得见。”
 陆为喃喃着,突然往那座前几天刚被冲刷的山 上走。那座山,他走了很多年。白水村多雨,山坡总是泥泞湿滑,根本从来就没有过
上走。那座山,他走了很多年。白水村多雨,山坡总是泥泞湿滑,根本从来就没有过 走的路。
走的路。 
可偏偏这一回,陆为好像在山坡上找到了路。
 他再一次攀登到了山顶。别 看不见,是因为他们在山脚。而他站在山尖尖上,那辆翻出了山
看不见,是因为他们在山脚。而他站在山尖尖上,那辆翻出了山 的摇摇晃晃的卡车,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的摇摇晃晃的卡车,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当兵的走了的第二天,陆为去了自家的农田里。他辛苦种了一季的庄稼全泡了水,死光了。倒是有几条泥鳅从他的裤脚里钻进去,他剖了烤火吃。
当兵的走了的第三天,陆为去了公社。
 找到 ,他说:“我要当兵”。
,他说:“我要当兵”。 
白水村很多年没有年轻小伙子去当兵了,要没有洪灾的事,公社正想挨家挨户地宣传呢。正巧了,陆为主动过来了。
 这小伙子,体格子绝对没问题。原本政审说不定是个麻烦,正好前段 子传来说,他那城里的爹也平反了,估计这兵能当成。
子传来说,他那城里的爹也平反了,估计这兵能当成。 
先报名,再体检,最后政审。
 流程走得很快,陆为在白水村压根也没等多少 子,就被生产队的拖拉机带到了县里。文工团的
子,就被生产队的拖拉机带到了县里。文工团的 生载歌载舞,给他戴上了大红花,把他塞进装满新兵的卡车。
生载歌载舞,给他戴上了大红花,把他塞进装满新兵的卡车。 
这是陆为第一次坐车。如果卡车也算车的话。
他分不清不同的卡车之间有什么差别,总之在他眼里,这辆车和当初当兵的坐着的那辆是一模一样的。他坐着当兵的坐过的车,这样的想法,让他久违地有了种自己在做一件对的事的感受。
卡车把新兵蛋子们送到了市里的火车站,满满一车厢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大家聊得热火朝天。
 有 来跟陆为搭话,可被搭话这种事在陆为身上太少发生,他一开
来跟陆为搭话,可被搭话这种事在陆为身上太少发生,他一开 ,生硬又无趣,很快也没
,生硬又无趣,很快也没 想再和他讲话了。
想再和他讲话了。 
 火车站的广播里放着李双江唱的《再见吧妈妈》,歌词朗朗上 ,清晰
,清晰 耳。
耳。 
再见吧妈妈,再见吧妈妈
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
 陆为以前没听过这首歌,第一次听见,难免咂摸一番这几句歌词。歌词讲得正是军 离家从军的事,与他此时此刻的境地一致。
离家从军的事,与他此时此刻的境地一致。 
他知道自己正在告别一些什么。
告别什么呢,他说不清楚。总之应该不是妈妈。
火车行驶的距离很漫长,一路上哐哧哐哧,翻山越岭,行驶了几天几夜终于到了目的地。
 大半夜的,有 敲着火车的铁皮,一车子
敲着火车的铁皮,一车子 从睡梦之中转醒,揉着眼睛到了车下。迎接他们的是齐刷刷的手电筒光照,和一位一看就威严的接兵首长。
从睡梦之中转醒,揉着眼睛到了车下。迎接他们的是齐刷刷的手电筒光照,和一位一看就威严的接兵首长。 
直到这一天,陆为才知道自己来到的地方,叫作青海。
他没有读过多少书,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生活在白水村。青海在哪儿?他毫无概念,可是他来了。
新兵训练,想要三个月。
 来的路上陆为听同行 议论,说是刚
议论,说是刚 伍的三个月往往是最苦的,训新兵的老兵都可凶了,动不动就罚
伍的三个月往往是最苦的,训新兵的老兵都可凶了,动不动就罚 。
。 
 陆为还以为这苦能苦到什么地步呢,等练起来了,他很快发现那些都不过是小意思。无非也就是正课、练兵、半夜起来拉个练,要是这点劳累都不受,他吃着部队里应有尽有的馒 都觉得不心安理得。
都觉得不心安理得。 
陆为从没觉得自己的生活苦过,当然也不觉得这三个月的新兵训练苦。
 尤其是实弹训练, 一回摸到枪的陆为,就
一回摸到枪的陆为,就 上了
上了 击的感觉。从前在村子里时,有村民家里有猎枪,但他没有碰过那玩意儿。到了这里,他才第一次感受到子弹从自己手中
击的感觉。从前在村子里时,有村民家里有猎枪,但他没有碰过那玩意儿。到了这里,他才第一次感受到子弹从自己手中 出的快感。
出的快感。 
 他的枪法出 意料地好,训练他的教官每每查他的靶子,都会感慨一句他的天赋。
意料地好,训练他的教官每每查他的靶子,都会感慨一句他的天赋。 
 等到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四面八方来的新兵蛋子们无不被青海高海拔强烈的紫外线晒得脱了层皮。陆为的肤色本就 ,明明也才十几岁,被晒得愈发沧桑了。当初敲火车铁皮的那位首长又一次站在了队列前
,明明也才十几岁,被晒得愈发沧桑了。当初敲火车铁皮的那位首长又一次站在了队列前 ,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许多肩章上有条条杠杠的
,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许多肩章上有条条杠杠的 。
。 
长官们一个个地报名字,把这群新兵分配到不同的连队里去。陆为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一位长官叫出自己的名字。
“陆为。”
陆为,父亲给他取名时,是想叫他有所作为。
如今站到了这里,陆为不知自己算不算有了一丁点的作为,总之他来了。
 他走到了队列的前边,一抬眼,恍惚间觉得这位长官有点面熟。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没张 问出来。
问出来。 
直到长官带着新兵到了连队里,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长官才笑着拍了拍陆为的肩膀。
“小同志,没想到你这么有决心,真的来当兵了。”
 哦,他是那个帮忙挖出文化 的那个当兵的。
的那个当兵的。 
陆为总算认出来了。
“我之前就听说了,你在新兵连里是表现最好的。”当兵的笑起来,没什么长官的架子,还跟他开玩笑,“我可是托了关系才把你要到我的连队里来的,好好表现,素质比武的时候别给我丢脸啊。”
 陆为点点 ,啃一
,啃一 大馒
大馒 。
。 
 分配到连队的第一天是清闲的,大家伙自我介绍,收拾床铺时互相认识认识,很快到了晚上。夜里风很大,冷极了,但初来乍到的小伙子们体格都好,裹着军大衣蹲在外 抽烟。
抽烟。 
陆为上厕所路过,就被他们叫住。
“诶,听说你认识连长?”
陆为冷淡:“不认识。”
“骗谁呢,我们都瞧见了。”
 那几 说话,语气都挺冲,看着脾气就不太好。
说话,语气都挺冲,看着脾气就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