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额头豆大的汗珠掉下来。马霆钧看了他爸一眼,忽然浑身的力气都卸了,眼灰暗,膝盖一软,朝秦陌桑跪了下去。
“姑奶奶,碰见你算我倒霉。你把那个打火机还给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她笑了,凄凉地一笑。从身后摸出个深黑壳子的打火机,甩在地上。
“你拿走啊。”
马德清向前一步,给他拼命使眼色。马霆钧会意,连滚带爬地向前爬去。她抬起高跟鞋,把打火机往里头踢了踢。
“过来取。”
这间隐藏的朱红客室嵌套在大厅内部,与大厅以屏风相隔。黄金屏风上以朱漆绘着满屏的斑斓猛虎,两只黄金瞳孔和人脸等大,咬着一个垂死挣扎的恶鬼。水晶鹿雕折射着世间万象,端庄无情,凝视着他。
马霆钧打了个寒噤。尊严什么的现在都不重要了,求生本能占据了上风。
他趔趄着走过去,屏风缓缓在身后关上,直到客室内只剩下两个人时——剑柄挡住了最后一丝缝隙,李凭沉着脸,紧随其后踱步进来。
秦陌桑看他一眼,有疑问,但不多。毕竟这是人家的场子,老板想在哪就在哪。
马霆钧走过去,终于探到了打火机,回身就要走,连看都没有再看秦陌桑一眼。
“还有个东西,你忘记了。”
她叫住他,男人回转身,叮铃一声,一个金色小铃铛掉在地上,声音清脆是个HelloKtty挂坠。
边缘有点磨损,还套了个艳粉色的挂绳。
他好像不认得那是个什么东西,盯了几秒,看向秦陌桑,眼迷茫。
“啊?”
她没说话,伶仃雪白的臂膀支撑着精致壳子,像个瓷娃娃。妆化得太浓,看不清表情。
暗处,李凭闭了闭眼睛。比梦境闪回更痛苦的是,他发现自己对秦陌桑的感情变化也极其敏感。比如现在她坐在那儿傻子似地一言不发的时候,针锥似的暗流正在穿透他的心脏。
就为这么个垃圾,她如此难过?
陌生的愤怒控制了李凭,就像千年前他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狼藉的酒宴中他把某个傻姑娘攥着手腕拖出来,质问她,什么人值得你这样作践自己,值得你这么难过?
那女孩月光似的脸抬起来,明显是喝醉了。她说,是殿下,殿下让我难过。
可现在那个女孩正看着别人,连正眼都没有给过他。
“看来你都是骗我的,那我也不装了。你手里那个打火机,是假的。真的被我扔海里喂鱼了。”
马霆钧先是震惊,好像没料到她会狂到这个地步,接着是恐惧,灭顶的恐惧。马德清就在门外站着,等着他的好消息。
所谓做海产起家的秘豪门背地里沾了多少血,他从前只见过冰山一角也足以吓出终身心理阴影,更何况,据说这是老爷子的东西。
就和磷虾理解不了鲸鱼一样,马霆钧从来没有理解过他的祖父马鸿章。他就像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牢牢笼罩在所有马家后辈头顶上,给他们荣华富贵,也投射下永远驱不掉的浓重恐惧。
如果不是他那天喝了加料的酒,就不会偷那玩意出来炫耀。如果不是她那天惹怒他,他也……
“秦陌桑,我艹你祖宗十八代!”他眼里充血,穷途饿狗一般朝她扑过去。她忽地起身抬腿,一个标准的泰拳扫踢姿势,把他直接踹得在地上滚了几滚。但他摸了一把被摔出来的鼻血,又朝她扑过去。
今天只要把她弄死,马德清就不能怪罪他。否则,深海里……
马霆钧打了个冷颤,秦陌桑瞧见他垂死的眼,迟疑了一秒。就这一秒,她被扼着咽喉扑倒在地上。
此刻的马霆钧已经红了眼,根本不记得屋里还有一个人。秦陌桑也忘了李凭的存在,全贯注和他野兽般撕打。
或者也许,她根本不指望李凭会救她。
“如果不是你个贱人,我投资不会失败,你tm背着我勾引了几个人以为我不知道?合伙人为什么背叛我,他们知道你在床上什么骚样吧?你以为老子真心喜欢你?真可笑,我tm要不是为了你能表演几个小术法,给那帮老家伙开开眼,我会带你到处逛,给你买衣服,让你住我的……到头来你tmd恩将仇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秦陌桑不知何时从裙子里抽出把剔骨刀,抵着他后颈。
“你骗我那是你的家人。”
刀刃使了力,他后颈破皮,血滴答滴答,掉在她脸上,艳若春桃。她嘴角甚至是带笑的。马霆钧瞳仁睁大了,他在她眼里看到明确的杀意。汹涌澎湃又绝望。
自己是什么时候顺手断了她所有后路的?像随手扔掉一件垃圾。
“刚刚我们的对话,我都录下了,定时发送。我搞到了你的s和微博账号密码。”
她笑得像个顽劣小女孩:“还在你手机里翻到了你和其他十几个人一起磕嗨了的视频。”
啊啊啊啊。他放开了她,抱头号叫。
秦陌桑收了刀,冷冷看着地上的人。
“现在告诉我,你爸的秘密基地在哪。说实话,你今天就不会被扔进人工湖里喂鱼。”她低下头,声音亲切:“很大的,牙齿能咬碎人骨头的那种鱼哦。”
马霆钧被吓得尿了裤子。这句话比方才的社死威胁更让他害怕,那是潜藏在记忆深处的可怖回忆。
“别,别让我喂鱼,我都说,都说。”
房间四壁隔音效果极佳,但他的哀嚎还是让她皱了眉。片刻后他喘着气告诉她:
”在东极岛,99号船坞。”他压低了声音,眼里都是恐惧:“有个,地下龙宫。”
秦陌桑终于看向李凭。对视一秒后,李凭对着蓝牙耳机报告位置。频道联通季三与远程的雷司晴,几秒后,李凭上前拽着她手腕低语一句:“走。”
她还茫然,李凭又补一句:“季三说,马鸿章要逃。他在外面稳住人,我们现在走,去定位的地方。”
突然有手抓住她脚腕,马霆钧还在地上哀嚎。李凭一剑插过去,堪堪在他两个指缝之间。对方呀地惨叫后撒了手,指间鲜血淋漓。
他修眉敛起,表情痛快了些,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没弱。秦陌桑还没从复仇戏码里出来,瞪着一双无辜鹿眼发问:“怎么走?”
他瞧她一眼,没回话。几秒后,空中传来巨响,整个人工湖水跟着轰鸣。接着湖心亭天顶打开,四壁垂直收入底座,豪华建筑瞬间变成空旷平台。
“直升机。”
02
开直升机的是雷司晴,嚼着甘草糖瞧了她一眼,对李凭说了句:
“让她换个衣服。”
秦陌桑艰难爬进舱门坐下,顺着目光向后看,才发现刚刚撕打时,修身上衣后背被撕了个口子,自后腰裂到肩头。
他没说话,扔过来一个登山包。里边一套漆黑作战服,还有工业手电,消防绳什么的。
秦陌桑迷茫了:“我是捉妖不是拍超越极限的吧。等等,在这换?”
他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介意的话,可以出去换。”
秦陌桑:……
接着是一片窸窣。狭小机舱里她为了换上贴身作战服扭来扭去,李凭起初还偏着头看夜景,后来索性闭上眼睛。
几分钟后,她求救:“帮个忙,拉链。”
他轻叹了口气,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