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盘,界之内,你打鼓我吹号,绝少瓜葛。他们先进的鱼市,每个摊前横列了硕大的玻璃缸。缸尽为金边镶条,配着气泡装置,彩灯倏忽闪烁,水
映生辉,肢体飘逸的热带游鱼细鳞披银,时沉时浮。庄之蝶看了几家,喜欢地说:“这鱼倒快活,它不烦恼哩!”孟云房说:“买不买?买一缸回去,你
也会变成鱼的。”庄之蝶笑了笑,说:“
在烦嚣中清静,在清静中烦嚣。在这儿看鱼羡鱼乐,待买几尾回去,看着
不如鱼,又没个分心卖眼处,那才嫉妒得更烦的。”从鱼市过来,便是那蟋蟀市。庄之蝶家里是有着上辈
留下的几个蟋蟀罐儿的,他也曾在城墙根捉过几只玩过的,但从未见过还有这么多讲究的瓦罐。拣一个蟹青色的罐儿在手里看了,罐围抠花刻线,嵌有“金
大王”、“无敌将军”字样,迭声叫绝。卖主笑脸相迎,直问“来一个吧”。两
只笑而不语,卖主就平了脸面,拨了手道:“二位让了地方,不要误了生意招
嫌弃。”遂又拱手作揖问候新来的两位汉子,且捧了一罐,
唤:“天赐童!”那两位果然俯了身去,揭顶观貌,喜皮开颜。问其价码,卖主卸下
帽,两只手便伸了下去。那黑睑汉子瞠目结舌。卖主就说:“你再看看货色嘛!”把虎贲枭将不偏不倚拨
碗大斗盒。庄之蝶和孟云房也
歪过去,一时众
屏声敛气,霎时“笃”声顿起,两下钳咬在一起,退进攻守颇循章法。一只狡黠非常,佯败诈降,却暗渡陈仓,袭敌后。看得庄之蝶一尽儿呆了。孟云房扯了他衣襟说:“你倒迷这玩意儿?”庄之蝶说:“你知我刚才想什么了?”孟云房说:“想什么?莫不是可惜那
是生了烂疮……”庄之蝶说:“我想
的起源不是类
猿,而是蟋蟀变的,或许那蟋蟀是
的鬼之鬼。”孟云房说。“那你没问问那条胜虫是几品衔的?”两
又逛了狗市,庄之蝶倒看上一只长毛狮儿狗的。这狗儿豹
媚目,仪态万方,一见他们倒坐了身子直用两只前爪合了作揖。庄之蝶不禁说了一句:“瞧这眉眼几分像唐宛儿的。”孟云房笑说:“你喜欢唐宛儿的,怎不买了送她?但若要我说,男不养猫,
不养狗的,不如到花市去看看,买一盆美
蕉送她。她家怎么连一盆花也没有?”庄之蝶说:“别提花的事,让我又害
痛了!嗅以前那么好的一盆异花都没保护得住,还买什么美
蕉的?况且我也问过他她怎么家里不栽些花。她说她凡是栽花,花都活不长,是花嫉妒她,她也嫉妒花的。”孟云房说:“这小骚
就
说这类活显夸自已?
子都有这毛病,夏捷常对我说某某对她有意思的,某某又给她献殷勤了。全是在向我暗示;你不
我可有
呀!我就说,那好嘛。谁要再给你针眼大一个窟窿,你就透他个碗大的风过去!她就气得抹眼泪水儿。”庄之蝶笑了笑,却转了
四处张望,问:“这里有没有鸽子市?”孟云房说:“你要养鸽子?”庄之蝶说:“飞禽里边我就
怜个鸽子,倒想买一只送唐宛儿。”孟云房笑了:“我知道了,这一定是她的意思。”庄之蝶说:“怎么是她的意思?”孟云房说:“她家没有电话。你们要用鸽子传递消息的。”庄之蝶说:“就你才有这鬼点子!”孟云房就领了庄之蝶去了最南
的鸽子市上,挑选了好多只,捏脖颈,捋羽翅,观钯泽,辨脚环。孟云房说:“你这是为她买鸽子的,还是给你选妃子的?!”终选中一只,欢天喜地回来。夜里就还睡在孟云房家,没回文联大院去。
未删节版《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