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的理由都列了个遍。
然后她发过来:
“世界上没有不自己孩子的妈妈,我相信你妈妈一定也很在意你。你如果不回去,她一定也会很担心很伤心的。你回去吧。”
“你不觉得很讽刺?你真的相信你说的?明明你自己的妈妈看起来也不你,不在意你。”秦梓不假思索地打出这句话,然后突然意识到,这么说可能有些过分了。
那边在犹豫,过了一会儿,才回消息,但是却没有对自己生气。
“我其实是想了一下,电视剧里的一般都会说这种话。都会说世界上没有不
子
的母亲。我也希望是这样的。我希望你的妈妈确实很在乎你。我希望你不要离家出走,因为我也想过这样做。”
像在踩着空气,刚才心咯噔一下的时候,往下坠了一点点,现在因为陌生
的处境,竟然再次不安地下坠。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
“我们学校定了很多杂志,有一本里全是小说。里面有一篇,是说几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很快变成流儿,不但吃不起饭穿不起衣,只能睡在桥下,而且有一天,还有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狗,要攻击他们。他们拼命地跑,可是最后还是有一个孩子被咬死了。好不容易逃走的
,也因为被疯狗咬伤,过了几天,狂犬病发作死了。
“我不知道在德国做流儿,是不是条件好点,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发生不好的事
。
“我不知道你爸妈是不是你,不过听起来至少能保障你的生活。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相信,我只是今天才和你第一次聊天,可是听说你要离家出走,我急得都哭了,我真的很害怕你会遭遇不测。求你安全回家吧。”
啊?好过分……什么叫“急得都哭了”……为什么要为不认识的自己哭?又不是自己要叫她哭的,又不是自己要把她弄哭的……这么说什么意思嘛……
秦梓一面觉得对面的莫名其妙,可是一面又觉得……说不定世界上真的有个
,即使是个陌生
,也真实地在意着自己的死活。
心更加咯噔咯噔的……不,是砰砰砰砰的,出于某种不适的感动。
“你真的因为我急得哭了吗?”
“嗯,我真的哭了。真的求你不要离家出走了。”
“你又不认识我,你嘛在乎我要不要离家出走?”
“嗯。可是不管你是谁,既然跟我是差不多的年龄,和我说了要离家出走,我都会在乎的。”
………………
其实今天和这个陌生网友的对话,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和别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在家里自己都像透明一样,无
看见、无
倾听,可是网上完全的陌生
,认认真真听自己抱怨了好长一段时间,还真心好意地劝慰自己。
“你刚刚说,你在你妈家。那你自己家在哪里呢?”
“说了你也不知道的,是一个很小的地方,而且我家在乡下。”
“你说说看呀。”
“这不重要。你不要离家出走了!图书馆关了,你就回家吧!”
秦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就不离家出走。”
那个犹豫了一下,但很快:
“那我告诉你,你就回家。你不要骗我。我真的害怕你会变成流儿,我真的希望你能回家。”
省份、城市、管辖区,连同小小村落的名称,出现在了她们两个之间的聊天框里,甚至还有房子具体的号码。
如果自己是坏的话,完全可以用这个信息,去对她做不好的事
。
真的很好骗呢。
又或者说,她真的相信自己,真的不希望自己流街
。
秦梓忽然,真的觉得自己被说动了。
穿越无数根细小的光纤,相隔千万里的距离,七十亿的茫茫
海中,居然遇到了一个陌生
,此刻正在乎着自己。
“好。我等下会回家。”
“太好了!虽然我不能真的帮到你什么,但是我会每天都祝愿你,祝你和家里的关系变好,祝你不用总是搬家,能
到很好的朋友。祝你不会再觉得是个透明
,祝你能感觉到别
在乎你,祝你天天开心。”
她用得着搞这么煽的吗?
秦梓隔着屏幕,尴尬地挠了挠皮。可是即使如此,自己刚才,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对方的地址呢?
“你电话多少?”
而且不光要地址,现在连电话都很想要了。
“我不能用我妈家里的电话。”
秦梓歪了歪,毫不犹豫:
“不要紧。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啊?什么意思?”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来你给我的地址,我会来见你。”
对面的发了惊讶和流汗的表
,然后只是又劝她:
“你今天晚上,等下真的要回家哦。你以后都不要离家出走了。”
“好。那你也别哭了。”
秦梓发完这句话以后,再也没有等到回应。那个的
像也暗了下去。
一定是她的妈妈、妹妹和继父回来了。
那个时候已经是九点五十分。她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直到图书馆里的其他都相继离开,才不舍地关了电脑,走了出去。
街边坐着个牵着狗的,她一凑近,才发现是个流
汉。流
汉半躺在地上,靠着他的狗。秦梓分不清他的志是否清醒,只注意到了他手上一个个针孔的痕迹和明显蜿蜒着的血管。
狗并没有什么攻击,只是静静地任主
依靠。
可是世界上也会有凶狠的恶犬,追着自己,把自己咬得遍体鳞伤吗?
流汉突然醒了过来,盯着她看,死死的眼一动不动。
秦梓这才感受到了恐惧,感受到了自己离家出走的想法是何等苍白,欠缺任何实际的计划。她跑了,用尽全力飞快地跑,而且就算跑出很远,还能感觉到不安和害怕。
市中心热闹的街。有
着装时髦,排在一长串酒吧外的队伍里,等待保安准许进
;有
席地而坐、发型夸张得像
巫,当街表演冥想;有
弹奏吉他,
歌唱,周围围了一圈
,都在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地聆听他想表达的音乐。虽然旁边有这么多其他
在表演,但是他的歌声,吸引了全部
的注意力。
秦梓站住了,她听他唱完一首又一首。吉他的技巧并不炫目,可是确实有什么东西,透过他细腻的旋律和悠远的歌喉,一点一点,慢慢进了自己的心。
刚才心中的恐惧,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升腾起来的热烈。
热烈又心安。
然后她一转身,就看见旁边居然又有在吹泡泡。
巨大的、五彩斑斓的、随着风变幻着形状,拥有无限的可能,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