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怜偷瞄流恩刚刚打飞自己的触手,大概有自己的四倍粗,表面有着狰狞的突起。自己的触手在他面前就是雨后从土里爬出来的小蚯蚓。
世怜抬头看向流恩的脸,他鼻梁和眼角的锐利线条让她紧张。
“不准伤害我妈妈。”她的声音微颤。
流恩爽快地松开刀,哄孩子般颠了颠世怜,似乎是在安慰她。
“刚见面就是命令的语气吗?算了。你妈妈把你关在家里,你一定很无聊吧。明明一直被监禁在家里,却被人诬陷是凶手,真是太可怜了。你妈妈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也保护不了你。但是,你和我走的话,一切都能解决。放心,你永远都是她的女儿。我们只是为了你们好,把你接去住而已。”
流恩抱着世怜,让她的视线和自己齐平。面对流恩诚恳的视线,世怜逃避般看向了蕾拉。
“世怜,世怜,不要走,不要丢下妈妈……”
蕾拉瘦如白骨的双手抓扯自己的头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世怜。泪水宣泄她的苦恨,咒骂的嘴边喷出的口水让她显得更加狼狈。她扑跪在地上,向世怜爬去,用那双抚育又监禁她的双手去挽留她。
世怜下意识地缩起了脚。蕾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比骷髅空洞的双眼还要不具生气。
流恩偏头,炫耀似的蹭了蹭世怜的脑袋,他的触手包裹在世怜身前,如一道铁壁挡在母女之间。
“我在妈妈身边,只会让妈妈更不正常。妈妈为我操劳太多,只要我离开,从今往后妈妈就可以为自己而活,那样妈妈才会更幸福。”世怜颤抖着说道。
这不是谎话,她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这话对于她的私心来说,实在太过冠冕堂皇。
想逃离。
不再做一个被监禁在妈妈视线中的替代品。
“啊啊啊啊啊——!!!!!!!!”
蕾拉抱着头蜷缩在地上,惨叫声凄厉到附近家养的动物们惊恐地叫了起来。
“你能保证我妈妈以后不会被那些人欺负吗?”世怜的手揪住流恩的衣领。
“当然。”流恩点点头,左脚向后一步,如同跳舞一般优雅地转身向后。
双脚腾空的世怜不得不双手环住流恩的脖子保持平衡。她看见流恩的嘴角抽搐了一样,但很快恢复成游刃有余的笑容。
流恩的身后,黑色触手如莲花绽开,每一根都逐渐变得粗壮狰狞,在地面投下巨大而凶恶的影子。围观的螂人们都没笼罩在阴影之下,他们之中甚至有人吓得摔倒在地。
“这位母亲说她的女儿昨晚一直在房间里。你们,谁有异议?”
流恩的声音平和带着笑意,但螂人们却吓得不敢吱声。
“那么就不要再打扰她了,好吗?”
阴影下,流恩的笑容让人脊背发凉。螂人们纷纷点头,不敢直视。
流恩对身边的纳西瑟斯使了个眼色,纳西瑟斯挥动起手臂,萤火虫般的绿光点从斗篷里飞舞出来。
世怜终究是担心蕾拉,她探身想再看蕾拉一眼,却被流恩按住了脑袋。
“乖,传送的时候不要乱动。”
“妈妈,再见。”
无法实现的约定,是世怜留给蕾拉最后的记忆。
世怜再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在一座石堡的大厅之中,且保持着紧紧抱住流恩脖子的姿势坐在他的臂弯上。
“好轻,你妈妈明明那么宠爱你,怎么还那么瘦?”流恩又单手颠了颠世怜。
“螂人能获得的食物总归也就那些。你在这里住太久,都忘记了吗?”
一个高挑纤细的半从楼梯走下,他过腰的长发近乎黑色,只有光照到的地方泛着红光。世怜稀地张望,这头发一定比高级的绸缎都漂亮。虽然自己并未见过绸缎,甚至连除长发的男螂人也是第一次见。这头发,干活一定很麻烦。
话说他怎么上厕所啊……
流恩摇晃世怜:“嘿!怎么,看呆了?”
世怜这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从流恩的怀里跳下来。
“快打招呼!你怎么没礼貌?快叫人!”
蕾拉的声音突然在世怜的脑海中响起。脐带未断,妈妈的视线仍然紧紧束缚自己。
“你好,我叫世怜。”世怜赶紧抬头打招呼。
刚刚对那个半见面就是一脚,再装好孩子也来不及了。但世怜还是会按照蕾拉所灌输的那样行动。
就像八音盒只会按音筒的突起演奏,盒中跳舞的蜡人女孩永远只会跳同一支舞。
长发的半弯下身平视世怜,笑靥温柔,春日泉水一般柔和地说:“你好,我是沧弥。”
柔美似女性,甚至比世怜见过所有的女螂人都美。下垂的眉眼却很哀伤,眼下的两颗并排的两颗痣恍惚间会被错看成眼泪。
突然有什么重物压在世怜的头顶,原来是流恩把手臂搁在了她的头上。
高度正好吗……世怜希望自己还能再长高,虽然再过不久自己就要成年了。
“我是流恩,以后叫我哥哥好不好?”流恩笑眯了眼睛,揉乱世怜的头发,又帮她一点一点理顺。更多小说 LTXSFB.cOm
感觉这个人把自己当成了小猫小狗,世怜在心里吐槽。
哥哥,对于螂人只是对稍微年长的男性的称呼,也不怎么用。但如果是“家族”的话,就不一样了。世怜觉得有些新,就点了点头。
“那来叫一声,来。叫了待会儿有惊喜。”流恩兴奋地指着自己的脸。
这不就是,对着小狗训练握手,成功了就给吃块肉的操作吗?
世怜困惑地看着流恩,犹豫不决。
这时,沧弥轻轻地牵起了世怜的手:“先去换件舒服的衣服,还得见家主呢。”
和总是一把抓紧世怜的手强行拖来拽去的蕾拉不同,沧弥的手只是轻轻勾着世怜的手指,引导她向内走去。
好像,住在这里也挺好的。
世怜的心中有了一丝振奋和期待,她天真地以为,她终于要走出牢笼了。
“等等。”
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老旧的木门开关时都能发出更加有抑扬顿挫的声音。
“今后,世怜不会去中枢统一上课。家族的成员都由纳西瑟斯前往领地授课。”
世怜点点头,她知道这件事。
“那么,现在开始第一堂课。”
纳西瑟斯突然开始松开长袍,面无表情地将厚重的长袍敞开,。
“啊?嗯?啊?”世怜不知所措地用手捂住眼睛。
不论季节一直穿着长袍,用大兜帽遮住脸的纳西瑟斯,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掀开了衣服。
流恩拉开了世怜遮住眼睛的手,给她一个意义深远的微笑。而沧弥刚刚还很轻柔的手此时紧紧握住了世怜。
是在安抚吗?还是……
世怜看向纳西瑟斯,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锁骨之下,没有皮肉,只有骨架,骨头光滑如白瓷。透明的树藤缠绕在上面,其中流淌着白日星辰般流光溢彩的乳色液体,经历各个器官,一直通往中心的“心脏”。那大概是器官的东西,模样类似钟表,由许多精妙的银色和金色齿轮组成,内部可以看见乳色的液体在旋转摇晃。心脏之下,是一个来回摆动的钟摆,每一次摆渡都牵扯树藤,让人担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