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忽下席来外边解手。不防李瓶儿正在遮槅子边站立偷觑,两个撞了个满怀,西门庆回避不及。走到西角门首,暗暗使绣春黑影里走到西门庆跟前,低声说道:“俺娘使我对西门爹说,少吃酒,早早回家。晚夕,娘如此这般要和西门爹说话哩。”
西门庆听了,欢喜不尽。小解回来,到席上连酒也不吃,唱的左右弹唱递酒,只是装醉不吃。看看到一更时分,那李瓶儿不住走来廉外,见西门庆坐在上面,只推做打盹。那应伯爵、谢希大,如同钉在椅子上,白不起身。熬的祝实念、孙寡嘴也去了,他两个还不动。把个李瓶儿急的要不的。西门庆已是走出来,被花子虚再不放,说道:“今小弟没敬心,哥怎的白不肯坐?”
西门庆道:“我本醉了,吃不去。”
于是故意东倒西歪,教两个扶归家去了。应伯爵道:“他今不知怎的,白不肯吃酒,吃了不多酒就醉了。既是东家费心,难为两个姐儿在此,拿大钟来,咱每再周四五十
,散了罢。”
李瓶儿在帘外听见,骂“涎脸的囚根子”不绝。暗暗使小厮天喜儿请下花子虚来,吩咐说:“你既要与这伙吃,趁早与我院里吃去。休要在家里聒噪。我半夜三更,熬油费火,我那里耐烦!”
花子虚道:“这咱晚我就和他们院里去,也是来家不成,你休再麻犯我。”
道:“你去,我不麻犯便了。”
这花子虚得不的这一声,走来对众说:“我们往院里去。”
应伯爵道:“真个?休哄我。你去问声嫂子来,咱好起身。”
子虚道:“房下刚才已是说了,教我明来家。”
谢希大道:“可是来,自吃应花子这等唠叨。哥刚才已是讨了老脚来,咱去的也放心。”
于是连两个唱的,都一齐起身进院。此时已是二更天气,天福儿、天喜儿跟花子虚等三,从新又到后巷吴银儿家去吃酒不题。
单表西门庆推醉到家,走到金莲房里,刚脱了衣裳,就往前边花园里去坐,单等李瓶儿那边请他。良久,只听得那边赶狗关门。少倾,只见丫鬟迎春黑影影里扒着墙,推叫猫,看见西门庆坐在亭子上,递了话。这西门庆就掇过一张桌凳来踏着,暗暗扒过墙来,这边已安下梯子。李瓶儿打发子虚去了,已是摘了冠儿,挽乌云,素体浓妆,立在穿廊下。看见西门庆过来,欢喜无尽,忙迎接进房中。灯烛下,早已安排一桌齐整酒肴果菜,壶内满贮香醪。
双手高擎玉斝,亲递与西门庆,
道个万福:“
一向感谢官
,蒙官
又费心酬答,使
家心下不安。今
自治了这杯淡酒,请官
过来,聊尽
一点薄
。又撞着两个天杀的涎脸,只顾坐住了,急的
要不的。刚才吃我都打发到院里去了。”
西门庆道:“只怕二哥还来家么?”
道:“
已吩咐过夜不来了。两个小厮都跟去了。家里再无一
,只是这两个丫
,一个冯妈妈看门首,他是
从小儿养娘心腹
。前后门都已关闭了。”
西门庆听了,心中甚喜。两个于是并肩叠,
杯换盏,饮酒做一处。迎春旁边斟酒,绣春往来拿菜儿。吃得酒浓时,锦帐中香熏鸳被,设放珊瑚,两个丫鬟撤开酒桌,拽上门去了。两
上床
欢。
原来大家有两层窗寮,外面为窗,里面为寮。
打发丫鬟出去,关上里面两扇窗寮,房中掌着灯烛,外边通看不见。这迎春丫
,今年已十七岁,颇知事体,见他两个今夜偷期,悄悄向窗下,用
上簪子挺签
窗寮上纸,往里窥觑。端的二
怎样
接?但见:灯光影里,鲛绡帐中,一个玉臂忙摇,一个金莲高举。一个莺声呖呖,一个燕语喃喃。好似君瑞遇莺娘,犹若宋玉偷
。山盟海誓,依稀耳中;蝶恋蜂恣,未能即罢。正是:被翻红
,灵犀一点透酥胸;帐挽银钩,眉黛两弯垂玉脸。
房中二云雨,不料迎春在窗外,听看得明明白白。听见西门庆问
多少青春。李瓶儿道:“
今年二十三岁。”
因问:“他大娘贵庚?”
西门庆道:“房下二十六岁了。”
道:“原来长
三岁,到明
买分礼儿过去,看看大娘,只怕不好亲近。”
西门庆道:“房下自来好儿。”
又问:“你
里过这边来,他大娘知道不知?倘或问你时,你怎生回答?”
西门庆道:“俺房下都在后边第四层房子里,惟有我第五个小妾潘氏,在这前边花园内,独自一所楼房居住,他不敢管我。”
道:“他五娘贵庚多少?”
西门庆道:“他与大房下同年。”
道:“又好了,若不嫌
有玷,
就拜他五娘做个姐姐罢。到明
,讨他大娘和五娘的脚样儿来,
亲自做两双鞋儿过去,以表
。”
说着,又将上关顶的金簪儿拨下两根来,替西门庆带在
上,说道:“若在院里,休要叫花子虚看见。”
西门庆道:“这理会得。”
当下二如胶似漆,盘桓到五更时分。窗外
叫,东方渐白,西门庆恐怕子虚来家,整衣而起,照前越墙而过。两个约定暗号儿,但子虚不在家,这边就使丫鬟在墙
上暗暗以咳嗽为号,或先丢块瓦儿,见这边无
,方才上墙,这边西门庆便用梯凳扒过墙来。两个隔墙酬和,窃玉偷香,不由大门行走,街房邻舍怎的晓得?有诗为证:月落花
夜漏长,相逢疑是梦高唐。夜
偷把银缸照,犹恐憨
瞰隙光。
却说西门庆扒过墙来,走到潘金莲房里。金莲还睡未起,因问:“你昨也不知又往那里去了这一夜?也不对
说一声儿。”
西门庆道:“花二哥又使小厮邀我往院里去,吃了半夜酒,才脱身走来家。”
金莲虽故信了,还有几分疑影在心。一,同孟玉楼饭后在花园亭子上做针指,猛可见一块瓦儿打在面前。那孟玉楼低着
纳鞋,没看见。这潘金莲单单把眼四下观看,影影绰绰只见隔壁墙
上一个白面探了一探,就下去了。金莲忙推玉楼,指与他瞧,说道:“三姐姐,你看这个,是隔壁花家那大丫
,想是上墙瞧花儿,看见俺们在这里,他就下去了。”
说毕,也就罢了。到晚夕,西门庆自外赴席来家,进金莲房中。金莲与他接了衣裳,问他。饭不吃,茶也不吃,趔趄着脚儿,只往前边花园里走。这潘金莲贼留心,暗暗看着他。坐了好一回,只见先那丫
在墙
上打了个照面,这西门庆就踏着梯凳过墙去了。那边李瓶儿接
房中,两个厮会不题。
这潘金莲归到房中,翻来复去,通一夜不曾睡。将到天明,只见西门庆过来,推开房门,睡在床上,不理他。那西门庆先带几分愧色,挨近他床上坐下。
见他来,跳起来坐着,一手撮着他耳朵,骂道:“好负心的贼!你昨
端的那里去来?把老娘气了一夜!你原来
的那茧儿,我已是晓得不耐烦了!趁早实说,从前已往,与隔壁花家那
偷了几遭?一一说出来,我便罢休。但瞒着一字儿,到明
你前脚儿过去,后脚我就吆喝起来,教你负心的囚根子死无葬身之地!你安下
标住他汉子在院里过夜,却这里要他老婆。我教你吃不了包着走!嗔道昨
大白
里,我和孟三姐在花园里做生活,只见他家那大丫
在墙那边探
舒脑的,原来是那
使的勾使鬼来勾你来了。你还哄我老娘!前
他家那忘八,半夜叫了你往院里去,原来他家就是院里!”
西门庆听了,慌的装矮子,只跌脚跪在地下,笑嘻嘻央及说道:“怪小油嘴儿,禁声些!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