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法道人凑在女冠耳旁,低声嘀咕了一阵,似乎是在解说玄奘的身份,不过
料想无甚好话,女冠听完後,皱着小鼻子哼了两声,便不再理会玄奘。
後花园的动静消失後,李府一众惊魂失魄的下人和管事,跌跌撞撞的陆续前
来家,而後看围簇在李员外身边。
真经和真法便向李员外、玄奘以及几名管事,引见这名忽然出现的女冠。
这女冠大名为尹小花,样貌一如名字般玲珑美丽,自幼便入门修行,天赋极
其出众,乃是楼观道年轻一辈中道行精深的子,被尊为楼观道的大师姐,掌管
着门下三子的赏罚大权,亦是楼观道的独生爱女。
尹小花不满的瞟了一眼两人,说道:「说辞还算可以,你们要记住,下次引
介本大师姐时,最後一句就不必说了。」真经和真法忙点头称是。
李员外此时如梦初醒,抬手颤抖抖的指向那安静下来的桃树,呐呐的问道:
「那,这……这桃树?」
尹小花撇撇嘴,清脆的说道:「你放心,这株桃树并非妖物,此时它已伤了
根基,我贴上木生灵符,七日後,这株桃树就会退化为小树苗,届时我会将它带
走,另行一处风水宝地种下。这七日期间,你们不要进入这花园便无事了。」
李员外大喜,转头对一众仆役吩咐:「快去设宴,我要好好款待禅师和几位
仙长。」
此番除妖玄奘并未出大力,然而他一直护持在李员外身边,令李员外觉得心
中甚是安稳。在李员外的心目中,这位金山寺的小高僧,可比那三个呼呼咋咋的
野道人牢靠多了。
众人到大厅,仆役已撤去残席,重新上了酒菜。
尹小花和那真经、真法两位尚未用饭,此时腹中甚是饥饿,当下就毫不客气
的踞案大嚼,只是他们持律甚精,只是就着一些素菜豆腐下饭。
玄奘刚进了酒食没多久,便与李员外陪在一旁小酌。
喝了几杯酒,玄奘向李员外问起家宅不靖的事情,在去给法明长老的书信里,
只是简略提及家宅不不靖,并未有细说具体情况。
李员外此时自是如实相告,没有半分隐瞒。
在月余前,李府的马厩忽然半夜悲鸣骚动,家丁赶往查看,发现一匹公马不
知何故发了狂,将其他五六匹马撕咬致死,马厩一片鲜血淋漓,那匹发狂的公马
满嘴鲜血的大嚼着一块撕咬下来的血肉,家丁惊骇之下将那疯马击毙。事後官府
也派人来勘察,却也查不出什麽端倪,便以马匹吃错东西为由结了案。
过得几天,李府的厨房里的一只准备宰杀的老母鸡也发了狂,硬生生挣开捆
绑的草绳,将厨娘啄得满脸鲜血,还从手臂上撕下一条血肉吞下,又把赶来的两
只看家黑狗啄死了,最後被家丁乱棍敲死了。
经过这两事後,李员外估摸府中可能有不靖之物,便去信法明长老求援。
去信之後,李府又发生了猫狗和雀鸟狂乱嗜血的等几起事件,李员外坐卧不
安,夙夜不得眠,然後便有了真经真法道人上门除妖的事情。
如今在三位仙长和禅师的襄助下,李府终於除去了妖孽,还家宅一个安宁,
李员外长舒了一口气,如是说。他说完後,却见玄奘皱起了眉头,尹小花的一张
小脸也阴沉的了起来。
李员外心中一跳,张口结舌的说道:「难道,难道说……」
真经和真法两人此时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停止了胡吃海塞。
尹小花不去理会李员外,一双大眼睛瞪着真经和真法,问道:「喂,你们两
个,听了这些事情後,就找上了那株桃树妖?」
真经和真法相顾了一眼,真经嗫嗫嚅嚅的说:「我们找遍了整座府邸,只找
到这麽一个妖怪,自然就是它作怪了。」
尹小花脸如寒霜,愤怒的举起小拳头,碰碰的一人打了一记爆栗,直接就将
两人的头颅打得跌扑在面前的菜盘里,才恨恨的说道:「你们两个蠢材,桃树妖
就算开了灵智,也不过是能迷惑人,吸取阳气而已,哪里能造出嗜血的怪物。气
死我了,这事完了,你们两个马上给我滚门中,抄写一万遍化胡西升经,三年
内不准下山。」
玄奘叹了口气,对脸色煞白的李员外说道:「李员外,贵宅恐怕还另有妖孽。」
李员外手中酒杯一个拿不稳,砰的摔碎在地上。
酒宴又停了,玄奘暗暗摇头,这李府的时运怕是有些问题,这短短的半天,
酒宴就中断了两次,亏得自己一开始就放开了吃喝,如今倒是酒足肉饱。
在暴怒的尹小花持下,当日事发时的家丁和厨娘被带到了大厅,详细讲述
了当时的情况。
尹小花又带着真经和真法,重新勘查李府,玄奘携同着李员外,带了几名胆
大的家丁,跟随在後头。
李府甚大,尹小花带着众人,花了近三个时辰,才将李府彻底勘查了一遍,
却是没有任何发现。
她的勘察极尽细致,就连女眷闺房里的马桶也揭开看过了,然而就是没有任
何发现,李府中除了那株桃树妖,就别无妖气,也无其他的异常痕迹,一切都很
正常。
众人一无所获的到大厅,尹小花皱着小眉思了半晌,便要李员外召集府
中所有的人,从正房妇人到守门的门子,一个不能遗漏的集到大厅前的院子里。
李员外此时如惊弓之鸟,当下也不顾得什麽尊卑礼节,让几个管事马上分头
去召集人。
李府中的所有人齐集後,尹小花便逐一察看每人的气色,真经和真法跟着她
後面,持着照妖镜,一一的照过。察看完最後一人,仍旧是没有任何发现,李府
中人虽然大部分气色不甚好,然而那是这段时间家宅不靖所致,没有一人沾有异
样气息。
尹小花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阴沉得似乎要滴水一般,真经和真法战战业业
的跟在她屁股後面,唯恐一不小心被这位脾气暴躁的大师姐暴揍一顿。
此时天色已黑,院子里光线晦暗,李府众人这段时间本已担惊受怕,此时在
这等压抑的氛围下,便有数名仆婢承受不住,嘤嘤的低泣起来,惊恐哀伤这等情
绪蔓延得极快,片刻之间便有大片的女眷痛哭起来。
厅堂前忽然传出一声「呢哞」的大吼,震得李府众人耳鼓发鸣,嗡嗡直响。
众人茫然循声看去,只见一身月白僧衣的玄奘站在厅前的台阶上,略显高瘦
的身躯挺直如不动之松,一双莹亮却幽深得不可测的眸子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然後了起来,一段朗朗的经文便响了起来。
众人只觉那经文如同流水般灌入耳中,虽然字句听得不甚分明,然而那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