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微笑着。他的眼睛端详着我,显得很柔和,变得更大、更圆熟。那是一生都很了解你的人所表现的自在模样。像那样子的人永远不会伤害任何人。那张脸孔像家庭医生、像大学教授,了解并尊重你对题目的狂热∶也像完美的父亲┅┅
「你知道,我不是你期望会做此事的那种类型。」我很不自在地说。天啊,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体格上透露着年轻人所不会具有的那种高雅气息°°无论年轻人长得多麽美,都不会具有这种高雅的气息。
「学生时代的我令人厌烦,」我说。「在家中,大家认为我脾气暴躁、我不听话。谈到男性的嗜好,我几乎是一名老手。我不是在夸口,我想你了解。」我在椅子里不自在地稍微变换坐姿。
「我认为那是很荒谬的。以一小时一百五十哩的速度,在拉古拿。色卡车道上冒生命的危险赛车;在滑雪中冲下世界上最险恶的斜坡;以一茶杯的瓦斯量,把一架十磅重的轻型飞机推到最高的高度与最快的速度。」
他点头,要我继续说下去。
「这一切都有某种强制性的成分在。有两年的时间,我一直是一名摄影师,但就某层意义而言,也只不过是例行工作。危险越来越多,我所陷入的困境可真是令人厌倦。上一次,在萨尔瓦多几乎丧命,因为我不去管宵禁,像一位度假中的富家小子┅┅」
我并不真的想要谈及这事。那些可怕又无止境的刹那时刻°°而在这些时刻中,我生平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手表发出滴答声。日後我经常无法抑止地一再回味此事,也就是几乎发生的那件事∶时代杂志与生活杂志摄影师在萨尔瓦多被暗杀小组击落。艾略特。史雷特的生命结束了,他本来可以在柏克莱写作伟大的美国小说,或者在格斯塔滑雪,结果却做了这种事。
不可能有两夜的时间成为新闻网中的新闻。
「但是来这儿的人时常就是这种类型,艾略特。」他冷静地说。「这种人不屈服於真实世界中的任何人或任何事物。这种人习惯於支配权力,讨厌、恐吓别人。他们来找我们,希望我们让他们大翻身。」
我想,我听到这句话後不禁微笑。希望我们让他们大翻身。
「不要把幻想加以剪辑,艾略特。尽量跟我谈吧!你显然话说的很清楚。
来找我们的,大部分是说话很清楚的人。他们有敏锐与精巧的想像力,有成熟的幻想。但是我不像医生那样倾听这些幻想,我把这些幻想当作故事,就像一位文学家°°不知你喜不喜欢这个字眼。你要喝一杯饮料来帮你说吗?也许一杯威士忌更好。」
「威士忌,」我茫然地说。我并不想喝醉。「有一种特别的幻想,」我说,同时他站了起来,走向吧台。「男孩时代,这种幻想时常萦绕在我的脑海。」
「告诉我吧!」
「天啊,你不知道那一切是多大的罪恶啊!有了那些幻想,让我自认有点发疯,因为别人都在现实生活中张着嘴巴大看「花花公子」的跨页美女图,还有橄榄球场的啦啦队队长。」
「约翰走路」黑标。祝好运。只要一点冰。甚至那种芬芳,以及我手中厚厚的水晶杯,都有其效应。
「人们在讨论幻想时,经常只谈到可以接受的部分,」他说,又在桌子後面安顿下来,向後躺靠。他并没有喝酒,只抽着烟斗。「他们谈及陈腐的事情,完全不说他们真正想像的事情。你认为你班上的同学中有多少人有同样的幻想?」
「嗯,我习惯一件事,想像跟一则希腊神话有关,」我说。「我想像我们全是希腊一个大城市中的青年,每隔几年,我们中的七个人°°你知道,就像色修斯神话中一样°°被送到另一个城市去当性的奴隶。」
我辍了一口威士忌。
「那是一种古老而又极为神圣的安排,」我说,「被选上是一种荣誉,然而我们却很害怕。我们被带进神庙中,祭司告诉我们,在另一个城市中,不论什麽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都要听命,并且将我们的性器官也献给神只。此事已经进行了无数代的时间,但那些经历过此事且年纪较大的男孩,并不曾告诉我们会发生什麽事。」
「很好,」他轻声地说。「然後┅┅」
「我们一到另一个城市,衣服就被脱下,拍卖给出价最高的人,服务几年之久。我们似乎为买我们的那些富人带来幸运。我们是生殖力与男性力量的象徵,就像罗马人花园中的生殖神普莱埃帕斯的神像,像希腊人门口的守护神赫米斯神像。」
说着这些事情,感觉多麽怪异啊,就算是说给一个很善於听话的人听,还是有这种感觉。他没有显露出一丁点震惊的样子。
「我们的主人很看重我们,但我们不是人。我们是非常卑微的,坦白说我们只是人们的玩物。」我又缓缓地啜了一口酒。不如全部说出来吧!「意在挨别人的打,」我说,「遭受性方面的折磨与饥饿°°在街上被人赶着走,让主人觉得有趣;站在大门旁几小时之久,困在性的紧张状态中,让路过的人瞪着你看,诸如此类的事情。折磨我们是属於一种透露宗教意味的事情,同时我们把自己的恐惧和屈辱隐藏在内心。」
我真的说出了这一切吗?
「美妙的幻想,」他很真诚地说,微微扬起眉毛,似乎在沈思。「包括了所有的精华部分。你不仅获得「准许」享有堕落的行为,而且其中还透露出宗教中美妙的成分。」
「听着,我的内心是三个表演场同时进行三个不同节目的大马戏团。」我笑着,摇摇头。
「所有施虐狂兼被虐狂者都是如此,」他说。「「马戏团动物」几乎从不会遗弃我们。」
「必须有骨架结构存在,」我说。「一切都很巧妙。如果你真正遭受强迫,那会是很不能想像的,然而却又必须有强制的力量。」
我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他立刻站起来斟满。
「我是说,如果让这件事成为一种真正美好的幻想,那麽就必须有同意与强制的成分,」我说,注视着他。「然而此事必须是一种屈辱,内心之中进行一种挣扎,也就是想要幻想的那一部分内心与不想要幻想的那一部分内心之间有所挣扎。最终的堕落是∶你同意,并且喜欢此事。」
「是的。」
「我们是受尊敬的对象,也是遭受轻视的对象。我们是神秘的人物。我们是不准讲话的。」
「可真是无价之宝。」他低语。
在我们谈话的几小时之中,他真正听到了什麽呢?他有听到任何真正不同、新奇或独特的事情吗?也许,他只知道∶我就像穿过他大门的其他一千个人一样。
「你的主人,那个在另一个希腊城市中买你的人┅┅」他问道。「他看起来如何?你对他感觉如何?」
「要是我告诉你,你会笑我。他爱上了我,我也爱上了他。遭受囚禁的罗曼史。爱情终於获胜。」
他没有大笑,只是愉悦地微笑,又抽了抽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