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径直来到府中一间静室。
刘健安坐品茗,见了韩文,笑道:「客都散了?」。
韩文点,欲言又止。
「贯道有话直言无妨」。刘健气定神闲地说道。
「希贤,此番大张旗鼓地约署名,似乎孟
了些」。韩文面带忧色。
「此话怎讲?」。刘健庞眉略微抖动了下。
「朝臣之中未必没有首尾两端者,若是将今夜之事透露出去,吾等岂不失了
先机?」。韩文皱着眉,很是不解,「西涯与木斋皆是多谋之
,怎会有此下策?」。
刘健哈哈大笑,「贯道说得不错,朝臣之中必有通风报信,可那又如何?」。
「仗义执言乃是臣子本分,我等有何逾规越矩之处,此乃堂堂阳谋,何惧小
手段」。刘健抚髯笑道,气度豪迈。
「怕是打惊蛇啊」。韩文还是犹疑不定。
「老夫便是要引蛇出」。刘健嗤笑,「看鼠辈阉
能作何打算」。
东厂内堂。
刘瑾站在堂中,抱臂听着丁寿禀述,不发一言。
「督公,朝臣欲置我等于死地,要早做图谋啊」。丁寿而今觉得受了天大委
屈,他招谁惹谁了,无非弄点银子结皇上,想让自己的大明生活过得多姿多彩
些,怎么就跟过街老鼠似的喊打喊杀,最
蛋的就是那帮孙子给自己定死罪
的理由,有一项实事么,言之无物,通篇废话,一点论据都没有,!!!
「图谋什么啊,家按照规矩上奏,咱家又能做些什么?」。刘瑾仰天打个哈
哈,不以为意道。
「我们进宫觐见,求万岁做主……」。
刘瑾摇打断,「万岁爷还不知道这事,别去添堵」。
「那我们如何应对?要不找几位公公过来商量一番……」。
「此事不得张扬,以不变应万变,等着他们出招」。刘瑾回身到罗汉床上坐
下,轻声嘱咐道。
想从老太监这里拿主意是没指望了,丁寿跺跺脚,向外走去。
「司礼监撺掇皇后娘娘陪着太后到西山上香,仁寿宫你就不用去了」。刘瑾
单手托起茶盏,拨开盖碗饮了一凉茶。
丁寿身子顿了顿,随即快步而出。
「无三」。刘瑾轻声道。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廊下。
「看好这小子」。刘瑾将茶盏放在炕桌上,吩咐道。
柳无三一声不吭,躬身行礼,随即隐身不见。
刘瑾踞坐榻上,双手托着下,自言自语道:「棋下到这一步,才算有了点
意思,刘老儿,千万别让咱家失望啊……」。
夜,东厂的一间小院内。
东厂中都明白一件事,东缉事厂内若有什么禁地,既不是刘公公的内堂,
也不是谷公公的案牍库,更不是丘公公的刑房,而是永远云淡风轻的三铛的书
房。
白少川也不与讲什么规矩禁令,当几个不懂事的番子和洒扫小厮碰过三铛
的书房后,莫名其妙死于非命,这在东厂便成了
尽皆知的事
。
书房不大,却净整洁,沿墙的大柜橱上摆着各类大小颜色不一的瓶瓶罐罐,
此外便只有一桌一椅。
白少川端坐在乌木靠椅上,一手轻抚着案上的一个金丝楠木百宝嵌官皮箱,
面色在烛光掩映下忽明忽暗。
「你既不仁,休怪我不义」。白少川唇角勾抹起一丝冷笑,注视身前的官皮
箱,眼光又转柔和。
贴身取下一枚钥匙,要待打开箱上七巧锁时,忽听房门「吱呀」一声开启。
「什么?」。白少川冷眸如电,轻喝道。
「白大哥,我为你煮了夜宵」。一身翠绿薄烟纱的郭彩云手捧托盘盈盈而立,
待要提起裙角迈步而时,忽听一声怒斥。
「出去」。
郭彩云错愕不解,「白大哥,你……」。
「我让你出去」。白少川厉声道。
「哗啦」一声,托盘坠地,郭彩云掩面奔去。
对着院内花圃,郭彩云抱膝蜷缩,滴滴珠泪不停由白皙无暇的面上滚落。
身后一声轻叹,郭彩云回首见是面带歉色的白少川负手而立。
「白大哥」。郭彩云扭身飞快地将面上泪痕擦掉,起身强笑道:「小妹适才
无状,你不要怪罪」。
「是白某无礼在先」。白少川迟疑了下,还是解释道:「白某在调配新药,
怕伤了姑娘」。
「白大哥不是给彩云服了辟毒丸么?」。郭彩云好奇问道。
「此药猛烈,怕是辟毒丸起不得功效」。白少川自失一笑,「非常之须用
非常之毒才能应付」。
郭彩云似懂非懂,轻轻「唔」了一声。
白少川忽然不言,只是凝视着郭彩云,将云燕看得红晕染颊,心
如小鹿
撞,摆弄着裙
,低首羞道:「白大哥,你在看什么?」。
「郭姑娘,回去找你的姊妹吧」。
「什么?」……郭彩云霍地抬起螓首,乌溜溜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气,「你
要赶我走?」。
「近有大事发生,凶险至极,怕会牵连于你」。
「我不管,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担,休想撵走我」。郭彩云鼓起勇气,上前
拉住白少川衣袖,哀泣道:「白大哥,求你了」。
看着杏眼中泪光隐隐,白少川心中一软,点道:「好吧,莫要后悔」。
郭彩云雀跃跳起,「不后悔,只要有你在,就变不了天」。
白少川仰望夜空,只见黑云重重,暮霭沉沉,苦笑一声,自语道:「这天—
—怕是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