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寝殿不远,宫中为帝王沐浴专设了温泉,贺子裕还站在铜镜前看着,铜镜中映着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风姿特秀,穿着一身繁复的玄色龙袍。更多小说 LTXSFB.cOm
除了发冠裂了有些狼狈,面色算不上红润,旁的倒也还好。
他脑海中记忆不多,只知从前的原主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昏庸无道,贪图享乐。而先皇临终托孤,托了五六个肱骨重臣,两个已经没了。
当年的骠骑大将军林崇,几年前便战死沙场,追封了卫国侯;而太后的兄长,也是国舅钱植,原本任的是吏部尚书,掌管官员的选拔与更替。后来却因为贪污罪,被秦见祀下令革职流放,太后也因此郁郁而终。
 所以辅佐小皇帝的重臣就只剩下了三
——太子太傅,左相和摄政王秦见祀。 
 有些
势原主不懂,但贺子裕对这方面却是敏锐的很。 
 少了这两个大臣,一是小皇帝在武将那边就少了忠心之
,而如今的摄政王恰好是武将出身。 
 二是现在的吏部尚书应该是秦见祀的
,所以经他之手,朝堂如今占重要位置的大半官员都是摄政王一党。这也是秦见祀敢如此放肆的原因。 
 不知道在先皇去世之后,朝堂中又有多少
谋算计,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贺子裕这皇帝,早已经是名存实亡。秦见祀都能说出弑君的话来,保不齐哪天还会篡了位。 
这哪是富贵身,分明是烂摊子。
“陛下,您受了冻,快些更衣吧。”
 贺子裕转过身去,不
不愿地张开手,不过是
被浸在水里了,就当洗了把脸,这都要沐浴一番,当真是麻烦。 
“摄政王呢?”他问。
“这会儿,王爷应当在军机阁与左相商议朝政。”
“他教训完朕,现在又去处理政务了?”
“……是。”
 贺子裕喔了一声,难怪
家能权倾朝野,也是勤奋的很。 
 宫
伏下身子,为他解开腰带,脱掉鞋履,左右两个小宦官就为他分去外袍,拿走里衣。长发散了下来。 
 贺子裕低下
看,赤条条的身子白净娇贵的很,他先前不过是被摔在地上,身上就留下了青紫瘀痕,想必等下还要再上趟药。 
 有个小宦官还要去替他脱亵裤,贺子裕学着原先小皇帝的作风,一
掌拍他脑门上。 
 “朕又不是断了手脚,都下去,不用留
伺候。” 
“陛下这……”
“滚出去。”
 众
只当陛下是当众受了摄政王的气,心
不佳,便都从屏风旁鱼贯退去了。于是贺子裕总算可以一个
静下来。 
 他一脚踩
水中,发现水是温的,脚丫子踢了踢水,就觉着很有趣。 
 他再脱去亵裤,走下阶梯,水就漫过膝盖和窄腰,他缓缓坐下去让水浸没胸膛和
顶,等到憋不住气了,才一下子从水中站起来,大
喘息着。『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水珠嘀嗒着往下淌,长发湿黏地粘在两边,贺子裕理了理长发,缓缓游走到靠近窗子的地方,早春的
隔着窗朦胧照进来,在地板上模模糊糊的,能听见远处宫
的嬉笑声,温泉水暖洋洋地舒缓了筋骨。 
 “活着真好。”贺子裕撑着
,感慨一声。指尖湿漉漉地抬起来,触碰到阳光,一下缩回去,他又犹豫着缓缓伸出手,光就落到了掌心上。 
 贺子裕静静地待了会儿,直到天边云团飘
着遮住了
,窗下的光淡了。 
 他放下手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秦见祀走到他身前的时候,投下的那块浓浓黑影,下
就又开始痛了。 
 从前是地府里楚江王在
回道上的一句话,让无处可去的野鬼能有还魂的机会,他是心怀感激之
的,想不到如今再见那
,竟然成了摄政王,要来篡他的位。 
 报恩也没把自个儿命报出去的法子,贺子裕仔细想想,楚江王来
间应当是历练八苦来的,所以他为了恩
能有更好的体验,应当让秦见祀多多受苦,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把皇位
出去。 
没错,这才该是报恩的正确途径。
·
温泉池上雾气熏蒸着,渐渐弥散开来。
贺子裕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这具身体,自附身以来一直觉得沉重的很,他太困了,趴在池沿边上迷糊睡了过去。
 恍然间他好像魂魄离体,身子不着寸缕飘飘
,漫无目的地在皇城中游
着,一路间遇到不少怨魂苦鬼。考虑到他的魂魄受真身影响没穿衣裳,他悄悄飘进了宫殿。 
屏风里,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事涉贪污不可轻饶,官员贪污银两越多,刑罚则要越重,如果一句劳苦功高就能抵消,那要这律例有何用?”
 贺子裕身子一震,
飕飕的气势,难怪周围没有别的小鬼,原来这里便是秦见祀商议要事的军机阁。 
 他忍着气息压制,悄悄走近了,站在秦见祀背后。瞧见前边一个老
,大概就是左相。 
 “剥皮的刑法本就残忍,先皇在位之时杀了多少贪官污吏,可成效却微乎其微。”左相说道,“严苛政令,如何能遏制
心贪婪。” 
“那左相以为如何?”
“高薪养廉,或许值得一试。”
“笑话!”
 秦见祀甩袖转身,穿过贺子裕落座。贺子裕顿时有一
被穿透的异感觉,他在秦见祀面前摆了摆手,确定他看不见之后,就开始各种扮鬼脸,左右晃
。 
 秦见祀正要接着开
,却微微眯起眼。 
“王爷,怎么了?”左相问道。
 只看见秦见祀猛然伸出手,一掌拍下。倏然间,贺子裕感觉自己
一疼,一下就回到了小皇帝的躯体之中。 
 而军机阁中,秦见祀这才舒展眉
。“方才像是有一团灰色的雾气在本王眼前晃,如今已经没了。” 
·
 这边,贺子裕才回到
身,温泉水下,
上多了一道模糊泛红的掌印。他低声咒骂着秦见祀,
身仍旧半睡着不清醒,就是王总管在屏风外喊说郑翰林来了,他也没听到。 
“陛下,郑翰林说他想进来见您。”
 “嗯……?”贺子裕迷迷糊糊嗯了声,动了动手指,还在艰难指挥身体醒来。外
王总管却以为陛下这是默认了,招招手让郑庭芝进去。 
“嘘,陛下先前火气还大着呢,你进去了伏低做小点,才好讨陛下欢心。”
“多谢公公了。”
 温泉池里,少年趴在池沿边睡着,眉
半拧,半身出露在水面上,瘦削背胛上有道长长的瘀痕,是之前撞到柱子上留下来的。 
郑庭芝瞧了会儿,伏下身子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
 贺子裕正拼命挣扎着,忽然手背上落下温度,耳边又好像有
在轻唤。“……陛下,陛下?” 
他身子一颤,猛然掌控身体惊醒过来。
 贺子裕一下抬起
,视线对上面前跪坐的
,随即往后退了几步手遮了遮,水纹一阵阵
漾开去。“大胆,你是何
胆敢进来!” 
“微臣是庭芝,陛下不认得了吗?”郑庭芝怪看向他。“陛下,可还安好?”
“庭……庭芝。”贺子裕惊魂未定,对上熟悉面孔恍然想起,那便是那个仰仗他恩典一路加官进爵的郑翰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