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刘家四进门的阿菇都急了起来。
阿菇端着托盘上专门盛出来散开铺平的一堆热米饭努力地扇着风,回看着优哉游哉片鱼片的简清,脸上满是焦急,“东家,客
不是要先吃蛋炒饭吗?你先做别的,来得及吗?”
简清手掌摊在托盘上空试了试温度,吩咐道,“拿去吊井下面晾凉,半刻钟再回来。”
“东家!”
简清看着已经着急起来的阿菇,笑道,“急什么?教你一句话,磨刀不误砍柴工。菜色总是要一道道做,但是前面的准备却是有节省时间的余地,你看我是在做鱼,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做蛋炒饭?快去吧。”
阿菇似懂非懂地点点,端着托盘跑了出去,看那样子,生怕跑慢了耽误事似的。
简清摇摇,自己着手备起蛋炒饭的配菜来。
蛋炒饭这道菜色,听起来容易,上手也简单,可真正做得好、做得出彩的厨子却寥寥无几。更别说雅间里四味都不尽相同,所谓重
难调,想要一锅烩出来四碗饭,只会得到一个平平无的评语。
一刻钟后,阿菇端着托盘上泛着金黄色泽的四碗米饭敲开了雅间的门。
第4章 糖醋里脊
阿菇端着托盘进门施礼,走到上首先送了刘老那碗,其后是刘炙、刘少夫和刘小宝。
礼数倒是不错。刘老暗暗点,
点了一半,便被慢慢飘起来的炒饭香气勾住了鼻子,不由得低
看去。
炒饭粒粒分明,金黄又不显得过分油腻,小块胡瓜、菌子和蛋碎点缀其中,颜色活泼喜
,
青色的豇豆段细细切碎与米饭炒在一处,增添了一分解腻酸香。
只是一眼,刘老便察觉出这碗蛋炒饭与其他酒楼的不同来,再抬去看,另外三
面前放的小碗虽然乍一看色泽相近,都是挂着蛋
炒出来的粒粒金黄,可细细去看就能发现,碗中内容各不相同。
小孙子离他最近,碗中的蛋炒饭泛着橙红,一不大明显的辣香飘起,和
蛋炒在一起的
粒显然也被卤过,颜色
,滋味鲜明。一旁儿媳碗中炒的是酸菜
丝,酸香鲜美。刘炙碗中炒的是青豆虾仁,最基础不过的扬州炒饭做法,端得近了,刘老还能从中闻到淡淡清甜酒香。
刘老一一查看过各的蛋炒饭,心中十分惊讶。
炒的蛋炒饭配料滋味各个不同这不怪,他们一家在酒楼吃饭时经常如此,但是在没有
提前告诉酒楼厨子各
味的
况下能做到将
味预料得分毫不差,这眼力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刘老自己清淡
味,但是
老了总想吃点开胃的味道。儿子嗜甜嗜酒,儿媳好酸味,孙子好
食好辣味,连自家厨娘刚刚到府中时都摸索了许久各
味,谁想到在简家却是一次就被
呈上的饭食搔到了痒处。
若不是知道儿子刚回凤溪两天,没有时间去外面闲逛,刘老都要以为是他们小两与简清串通好来在自己眼前演的一场戏了!
但是光是推测出各味这只能说明眼力,厨艺如何还是要靠吃食说话。只是,在蛋炒饭端上来之前因那场比试先
为主地认为简清只会家传菜色和辣椒的刘老,此时却对自己的眼光第二次生出些不确定来。
第一次不确定,却是比试时他与华阳王提及简方二输赢,笃定简清会赢。
刘老自儿子碗中舀起一勺炒饭,仔细去分辨才能看出来简家炒饭与迎仙楼那碗扬州炒饭的不同来,简家炒饭里的酒味清冽淡然,不比迎仙楼专用的绍兴黄的滋味淡中自有厚重,轻薄酒香与河虾的鲜和青豆的清甜相融得恰到好处,炒饭时放的油也明显少了七分,鲜甜不腻,回味悠长。
没了迎仙楼扬州炒饭做法里用的火腿的重酱滋味作为点睛之笔压轴,却将鲜、淡二字推向了巅峰,连菜油味道都被掩盖下去。若是再咬一炒至松软的
蛋碎,才会体会到足够油脂炒出来的肥腴又不失鲜美的
感,看似味道寡淡的一碗蛋炒饭,实则内里各种滋味
相辉映,任谁吃下一
都说不出一句平平无。
若说配菜滋味出彩,那最讲究粒粒分明、韧而不涩的米饭本身便更是令印象
刻。没有剩米饭冷透又炒热的硬散
感,却也不是刚出锅的热米饭的
感黏着松软。
简家究竟是用的什么主料这个问题在刘老心萦绕,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他在
中反复品尝着一
米饭,稻米的甘甜随着咀嚼泛了上来,形成新的一
甜味压住轻飘的配料
感,这味道分明就是热米饭的味道,可热米饭又怎样做出来弹牙微韧的
感?
眼看着他久久不语,面上沉重,刘少夫不免心中一沉。
怎么,小简掌柜的手艺竟是没通过家翁的试验吗?
刘炙却不这样想,他愁眉苦脸地从父亲手下拖走了自己的小碗,“爹,你再吃,儿子就没得吃了!”
刘老从沉思中惊醒,轻咳一声,放下手中勺子,端起父亲的威严,“去个看看,简小娘子其他菜什么时候上来。”
闻言,刘少夫笑了起来,“爹爹看来是对小简掌柜的厨艺颇为认可了?”
刘老假装不在意地低看向自己的一碗蛋炒饭,余光却还看着儿子拿走的那一碗,转移话题笑着问道,“小筝如何与她结识的?”
刘少夫闺名一个筝字,平
虽然刘老也是笑眯眯和风细雨的样子,但哪有今
这样和气到叫起名字的时候,大多是“阿郎媳
”这样的称呼,可见刘老今
心
着实不错。
刘少夫在桌下捏着帕子,有些紧张地答道,“先前简家开业在城中派送椒盐
柳,小宝尝过之后惦念起来,便来简家吃过几次午食,觉得吃食颇合
味。因此,今年您过寿媳
才提议来简家吃饭。”
既然如此,便不是他以为的简家私下里走了什么门路哄得为她说话,倒是他错怪于简家了。
先前简知味在时的简氏酒楼他也是来尝过的,虽然有些功底,到底蛋炒饭滋味失于厚沉,比不得简清所作。而他想着简清只靠家学和辣椒,不过是个厨娘的念,如今看来却是过分轻视。
再想想比试时那盏一品豆腐,豆腐中裹的本该是馅,简清却将
馅变作
丸,鲜汤滋味便与
丸分离却又有所联系,取得了鲜味与主材滋味之间的平衡。个中巧思,可见一斑。
刘老若有所思地点点,瞥见孙子还在眼
看着面前小碗,却始终没有动勺子,不由失笑,“小宝,怎么不吃饭?”
刘小宝自有他的一套逻辑,道,“小宝在等着吃菜,要先吃菜才能吃得多一点!”
幼子天真无邪,可见期待。
刘老执着勺子顿了顿,还是下勺挖了一勺自己的炒饭。
嗯,酸豆角略突兀的酸气被胡瓜清透滋味冲淡,又有菌子提鲜,再加一点带着酱味的蛋碎,厚重香气被活泼滋味逗引,激发出别样美味。
只吃了一勺,刘老就放下了勺子。如此美味,自然当细细品尝才是。
刘炙看着父亲表,心中讶异,这简家滋味竟如此好么?既然如此,他对即将上来的糖醋里脊也多了几分期待。
一家全在等菜,一时间雅间中安静下来。
不多时,一碟五香毛豆先送了进来,刘小宝兴冲冲站起来探手去拿,却听见娘亲的轻咳声,只得老老实实将手中豆荚剥开放祖父面前小碗,“爷爷,吃毛豆!”
刘老故意逗他,问道,“既然小宝最初吃的是简家椒盐
柳,为什么今
点的菜是五香毛豆,是不是怕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