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三步拧成一步,道了声给师姐办事去,一出厨房立刻上树,踩着院子里那株老病柏,两三下里翻身跳出了院墙。
树枝还在晃,已经不见影子。
真有骨气,翠宝哈的一笑。
等她走到前院,枇杷树边石桌上已经整齐摆了两副碗筷。
她的那份高献芝向来会用一张净的方巾迭好,才把筷子压在上
。说他这
有些
洁的癖好吧,但从不给自己那份迭一张方巾,说他没有吧,洒扫收拾又比谁都勤快。
哪怕身份不成了。
骨子里还是高家公子爷。
见不得脏。
“吃饭了!今吃蹄花汤、香糟茄子、还有一碟毛豆腐!”
“好,就来。”
高献芝的声音从她书房里传了出来。
隔着花窗,温温润润,好比檀板轻敲。
光听声调便知这定然生得不赖。
翠宝是喜欢听他说话的,但这闷葫芦平里不肯多说。
“你在里做什么,快出来。汤要是冷了发
腥,熬了个把时辰,加了两个油煎
子,还有番椒蘸水,都是你喜欢的!”
“嗯,就来。”
不见来,话接得倒快,都没落地。
翠宝实在坐不住了,起身要去揪他,才离凳,就见高献芝长腿一迈,跨了门槛出来。
他正低,专注别衣袖。
金风穿廊,将他额前碎发吹落了一缕,轻轻伏在眉弓,唇不点就红,眉不描便翠,仿佛什么好看他就长什么。
一样是娲造
,他怎么长这样啊?
翠宝快酸死了。
高献芝今个儿穿的是身翠色褡护,月白贴里,洗了个半旧不新,腰间一条俗气绦环,玉质下乘。
全是从前在扬州时她随手买的,花不了几个钱,俗是俗了点,好歹这张脸能搭救。
自从知道这点,她下手更为大胆,什么的紫的鹦哥绿老媪灰都敢给他买来。
这位公子爷并不挑,给什么穿什么。
“你……在看我?”
高献芝抬起,正见她明亮的眼眸。
“是啊,你好看。”翠宝坐了回去,想也知道,他又给她收拾画去了,点点桌缘道,“坐,吃饭。”
他站在廊上,眼躲闪不敢看她,面如火着,兀自解释。
“我看房门开着,今风大,把你的画吹落了,这才进去。”
“只要你不怕就成。”
翠宝并不在意。
想着自己和高献芝同吃同住快两年了,瞒是不瞒不住的,早就不遮掩。屋里挂的全是一些骨筋脉,肯綮关节的画,是她手笔,自从知道要阉他,更是将猪羊牛马种种阳物,大的小的不大不小的,通通画了数回。
胭脂色红,可以用来画血,色泽真,只是她远不如师父画得好。
就这样,小九进了一回吓得脸比金纸还白。
他不发怵,收拾起来还很有一手,分门别类十分细致,翠宝乐得他来帮忙。
“我不怕。”
高献芝见她没有不悦,暗自抿了笑意,大步走来在她对面落座,碗上已经盖了一个吸饱汤水的油煎子,边缘焦脆,正冒出浅浅热气。
饭蔬都是热的,天风晴朗。
心如何能不畅快?
才要动筷,响起了叩叩两记敲门声。
“你吃,我去。”
翠宝把按住,自己去应门。
门扇吱呀一开,就见一张黎黑呆楞的脸。
“怎么是你、刘、刘、刘、刘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