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谢萦屏住一气,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01bz.cc
扑面而来的是极陈旧的一土腥气,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谢萦平举着白蜡烛,向飞舞着尘埃的室内照去。
黑暗中,无数张脸正沉默地凝视着她。
谢萦后背条件反地一紧,呼吸窒了一瞬,才发现那是一整墙的傩戏面具。
一排排长度将近半米的纸面具,珠竖眉,金刚怒目,作嬉笑与忿怒相。大部分面具上还带着蓬
做的
发,上面积满了灰,在黑暗里显得异常狞恶。
谢萦缓缓走进房间,微弱的烛光将这间房子照亮。
很典型的农村砖瓦房布局,整面墙上挂满了面具,中央放着一张供桌,上面供的是“赐福镇宅圣君”的钟馗像。
孙婆婆的房子里没什么值钱东西,村委来治丧的也是
了事,办过白事以后,许多杂物凌
地堆在堂屋里。谢萦环视一圈,值得注意的也就只有正中的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煤油灯和搪瓷盆,都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蜘蛛网。
这种老式的煤油灯是八十年代时农村自制的简易版,灯是玻璃瓶,细颈大肚,仿佛一只开
的蛤蟆,
在用光的墨水瓶上。
煤油已经了,细管穿着发黑的灯芯。这盏灯废弃已久,已经不可能再点亮了。
谢萦抬了抬烛碟,视线逐一移向八仙桌上的其他物品。
孙婆婆还活着的时候,她应当就是在这里点着煤油灯做面具。
现在工厂给面具开模的时候用的都是泡沫台,孙婆婆当年是泥土和着香灰末,压出了型。那只
台就堆在桌子上,旁边的搪瓷盆里还残留着些灰色的碎渣。
谢萦戴好一次塑料手套,轻轻拈起一点,那是
透的碎屑,上个世纪,农村就是这样自制纸浆的,旧报纸撕碎成条,和了面
和胶水,在搪瓷盆里打成浆状,就能一层层糊到
台上去了。
做面具的时候,纸浆要覆盖整个模具,等透了再剥下来,用剪刀剪出鼻子和眼睛的孔。
那么……
如果这些纸浆,不是糊在模具上,而是一层层贴在一个活的脸上,又会如何?
少默了默,半晌才叹息般地一声低语:“这孩子,到底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东西的……”
无应答,只有她塑料手套上的碎屑簌簌散落下来。01bz.cc谢萦起身,朝供着钟馗像的供桌走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很细微的一声响。
在她背后,那扇开着一道缝隙的大门,缓缓关上了。
*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乡村的夜很静,连虫鸣鸟叫也销声匿迹。
越野车转过一条路,停在坍塌一半的土墙边。
山脚附近的农家都废弃已久,到这里更是已经异常荒凉,一点烟也无,静得让
心慌。也亏得他车技好,才能开过这么狭窄又颠簸的土路。
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指向晚上七点整,兰朔看了看不远处那间寂静出的瓦房,又低,望向手中的物件。
不笑的时候,他眉眼沉黑,五官显出了几分冷峻的模样。
他手里是一本纸页已经泛黄的笔记本,很有年代感。他已经翻来覆去地看过很多次,内容都已经熟记于心,可此刻,他的手指依然停留在其中一页上,久久没有移动。
从那位过分热的杨主任那里辞别以后,他在车里已经等了整整四个小时。
谢萦在下午一两点左右进了这间房子,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出来。
查清谢萦在村子里的行踪很简单,不引起别注意地跟来这里也不算难事,兰朔做事一向极有耐心,能和最狡诈的猎物周旋。
可是,一间主早已过世、废弃三年之久的空房子,不过区区几十平米的面积,谢萦为什么会在里面待那么久?
她在做什么?
八点整,兰朔收好了笔记本,下车走到孙婆婆的院子里。
死而不朽的老槐树下,他一身利落的黑色,静静站在土墙边,几乎已经完全融在夜色里。
兰朔把手按在腰间。
在那里,他的衣袋略微鼓起,里面是一把伯莱塔M92F,美国陆军的标准制式,50米内的最优选择。
他身上还带着强光手电和其他装备,后备箱里甚至放了一台用来遥控航拍的民用无机,随时可以起飞。那是最近还没上市的最新款,搭载高
度的红外镜
,能把几公里内所有活物都拍得清清楚楚。
时间太紧急,这些装备都是托朋友调来的。朋友看着他列的清单一时骇笑,他们在刚果金的时候,街上偶尔还有反政府分子出来放冷枪,公司给配的安保也不过就这个标准。兰朔也不解释,只是笑,如果这里不是铜墙铁壁的中国,他甚至想要一把微型冲锋枪。
当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的时候,多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就在这时,一声恐惧的、短促的尖叫,从那间空的房子里传了出来。
“救——”
那是谢萦的声音!
兰朔眉狠狠一皱,几乎是本能地握住了枪柄。然而,她的叫声才刚开
,就像是被掐断了一样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在寂静如死的夜幕里,那一声尖叫如同白纸上泼出的血点,异常的突兀刺耳,他绝不可能听错。
从那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以后,那间土屋里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农村的瓦房墙壁不厚,但这样的阻挡也让红外夜视镜无法穿透。兰朔在门外等了三分钟,终于忍不住,沉声喝道:“谢小姐!”
四下里连虫鸣的声音也无,更没有任何的应答。
兰朔戴好了粘手套,随即
吸了一
气,一脚猛踢在门上。
锁被谢萦撬过,此刻大门应声开,一
陈旧的土腥气扑面而来。兰朔屏住呼吸,在眼睛还没看清任何东西的时候,枪
已经指向了黑暗中。
然而,面前的堂屋空空,一个
也没有。
强光手电转过,照亮整个房子。
很普通的农家瓦房,墙壁空的,上面贴着防
的油纸,已经剥落了一半,在灯光的
影里斑驳地挂着。
兰朔手腕微转,手电照过八仙桌和卧室里大红面料的被子,再照向玻璃窗上半朽老树的影子,枪始终谨慎地跟随着光线。
然而谢萦不在这里。
整个房子不过几十平米的大小,兰朔只需站在堂屋里扫过一眼,就知道这里根本没有能藏的地方。
谢萦居然在这间房子里凭空消失了。
刺目的白光里,房子里的灰尘飞舞着散落在杂物堆中,看上面的蜘蛛网,恐怕都已经有几年没碰过了,
兰朔眉拧紧,发现地板上丢着一件明显不属于这间房子的东西。
那是谢萦的宠物飞机包。
从她进三台村开始,这个包从没有离过身,也从没有
见过她把里面的宠物放出来。旅游时总是随身背着这样的包,看起来总归是有些怪的,但别
问起时,谢萦也只是笑嘻嘻地搪塞过去。
此刻,这只双肩帆布包的拉链已经完全拉开,正在空的地板上微微摇晃,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挣动。
砰地一声,兰朔毫不迟疑地开了一枪,子弹离包一寸,警告质地打在了它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