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题了,王太太。」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暗自里却摸索著她字里行间的深意。
「小光,」她坐了下来,挨坐在高背的真皮大班椅上,一股成熟女性的妩媚马上不经意地展现出来。要不是眼角的鱼尾纹出卖了她的真实年龄,说她才三十来岁也一定有不少人会相信。她微笑著接下去∶「近日公司里流传著些和我有关的流言蜚语,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呢?」
我心中一震,连忙澄清说∶「王太太,我什麽都没有听说过!而且我这个人非常善忘,看过的事很快便会忘得一乾二净的了。」
「嗯,我也相信一定不关你的事,不过顺口问一句罢了。」她满意的笑了笑∶「听说你是刘夫人的妹夫,是吗?我跟她是妇女会的会友,私底下的交情也不错。她也不时有提起你的。」
我的脸上一红∶「是吗?刘夫人和我太太两姐妹间的感情很好的,我们也常常有见面。」
「听说她最近有喜,还飞回大马安胎了。唉!我倒没有机会亲自恭贺她了。」
我心中一跳,但脸上当然没有表现出来∶「是啊!她结了婚这麽多年,也终於等到了。」
「孩子对我们女人来说是很重要的┅┅」老板娘叹了口气∶「尤其是我们这些倚靠丈夫生活的女人。」
「王太太┅┅」
她别有深意的盯著我∶「我们都是爽快的人,我也不说什麽客套话了。小光,亨利是我的儿子,也是我下半生的依靠,我做妈妈的当然要护著他了。但看在朗奴的面上,我也不可能不看著你。因此,我希望你不要和再他过不去了,好好的帮助他,好吗?」
「王太太,」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来就没有要和亨利作对,一直只是他要和我过不去罢了。」
「是吗?」她叹了口气,带点惋惜的看著我∶「我早就应该知道。从我第一次认识你开始,我便知道你和朗奴是同一类人┅┅」她说著,陷入了沈思之中。
「┅┅」我没有骚扰她。
「小光,朗奴好吗?」她忽然抬起头来问道。
我定一定,答道∶「他的身体该没有大碍了,不过需要静养一大段时间才可以复原。」
「他是个一等一的好人,一定会吉人天相的。」老板娘若有所思地说∶「王先生说他们两父女都辞职了,是吗?」
「是的!」我感到有点怪,她应该一早知道这消息的啊!
「噢!」她似乎注意到我的诧异,轻咳了两下才正色地说∶「小光,你有兴趣代替朗奴往上海长驻吗?」
「上海┅┅」我心中一动。近年大陆发展蓬勃,应该还大有可为的啊!而且又可以避开和亨利的正面冲突。还有,小倩和海潮都在那里┅┅
「你不一定要马上答覆我的,」她微笑著说∶「回家和太太商量一下吧!」
我带点尴尬的笑了笑∶「对啊!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谢谢奶提醒我了,王太太。」
「对了,这安排是王先生和我刚刚想到的,只是个初步的构思,暂时还不适宜公开。你明白吗?」在我回身离开时,她叫著了我。
我点了点头答应道∶「我明白的。」
说实话,我对往上海这安排是有些心动的。虽然老板娘没说,但接替朗奴驻守上海分公司,其实即是让我晋升到最上层的管理阶级了。当年朗奴也用了八年才爬上那个位置┅┅而且离开了香港这个是非地,避开了和亨利正面冲突的机会,说不定还可以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
「怎麽了?」娉婷端咖啡进来时,见我正想得入了,忍不住便问了一句∶「杨先生,今天开会时,大老板亲自点名称赞你的工作表现,你就算不受宠若惊,也应该沾沾自喜才对啊!为什麽好像心事重重似的?」
我呷了口咖啡,咦?又退步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娉婷,奶的中文水准和泡咖啡的手势一样都变差了。「沾沾自喜」是个带贬意的形容辞啊!」
她没有反驳我,只是对我扮了个鬼脸,还一脸不以为然的色。
我早已习惯了她的态度,苦笑著顺口问道∶「娉婷,奶有兴趣往上海吗?」
「上海?」她十分诧异的看著我∶「你准备带我出差吗?」
「不是出差,」我补充著说∶「我指的是长期逗留在那里发展。」
「杨先生,你要调往上海吗?」她皱起了眉头。
我竖起手指小声的说∶「当然不是!只是说不定会有这个可能罢了。我也只不过是多口问奶一句,如果属实的话,是否需要替奶找个出路而已。」
「那多谢了。」她答道,表情怪怪的∶「我会考虑的。」
「娉婷,」我叮嘱她说∶「不要把这事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她咬著下唇点了点头。
这时我桌上的专线电话响起了,娉婷望了望我,识趣的退出去了。
「喂,我是杨光。」我拿起话筒。
「光,是我。我回来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登时呆了!
是凤仪。
「光,是我。我回来了。」话筒那一边的声音一片平板的,和我急速起伏的心情正好相反。
「凤仪┅┅」我应了一声,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麽了。
「光,他走了!」平板的声调中现出了一丝的哀戚∶「┅┅我想见你。」
「我马上来!」
我手忙脚乱的叠好凌乱的文件,抓起外衣便冲出了办公室,百忙中只赶得及回头对著满脸惊讶的娉婷嚷著说∶「我下午有点急事,要早些儿走,如果有什麽事的话,便拨我的手提电话吧!」
她连回应都来不及,只是呆呆的拿著电话筒,目送著我快步离开了。
我赶到的时候,凤仪早已在别墅的花园里等著我。她一见到佣人领我进去,便忍不住扑了上来,毫不避嫌的伏在我怀里放声的哭了起来。
她背後的老工人也是眼红红的,怜惜的看著正在忘形地放声大哭的女主人,也流著泪抿著嘴忧伤的说道∶「先生离开了之後,太太还是第一次哭出来了┅┅」
哭了整整一个钟头之後,凤仪才终於止住了哭声。她用衣袖擦著哭肿了的眼睛,抬起头来看了看我,竟然「咭」的一声笑了出来。
「凤仪┅┅」
┅┅是不是伤心得疯了?
「我没事┅┅」她从我那被眼泪鼻水弄得一塌糊涂的胸口离开,直了直身子,还伸了个娇慵的懒腰∶「哭完了!」伸手抚平弄乱了的秀发,又掏出小镜子照看被泪水糊花了的化妆。
「凤仪,奶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她嫣然一笑∶「我还是很伤心,但我不会再哭的了。」她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发觉真的很湿,忍不住笑著说∶「谢谢你的肩膀,看来我除了欠你一笔人情之外,还该赔你一件新的上衣。」
她皱著眉看著我一脸的木然,叹了口气说∶「不好笑?」
我摇了摇头。
她又叹了口气,转身站了起来。
「我忍得很辛苦,但是我不想在他的家人面前哭。」她停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偌大的花园,午後的艳阳化成一条条光柱,穿透厚重的纱帘,在她的发鬓上镀上了一条金黄色的柔边。
「┅┅他们只会说我在演戏。根本就没有人相信我对他的爱是真的。」
「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愿相信。」她伸手在脸上揩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