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轻轻地哼,哼那曲《落花引》。
那些人走在我身边,他们或者刷手机,或者听音乐,或者交谈,或者打电话,
或者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他们都在忙各自的事情。
当然,没人停下来用心看我。
其实,如果现在有人这样做,我请他或她坐下来喝一杯,讲讲关于我自己的
一个一个故事。
走到那片有卖各种小吃和东北大板的摊子时,我歌唱的声音开始大起来,大
到身边的人听得到。随着歌声,我开始舞蹈,开始旋转。
那些人依然走在我身边,他们或者刷手机,或者听音乐,或者交谈,或者打
电话,或者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经过我身边的人侧开身体,谨慎或者嫌恶。
依然,没人停下来用心看我。
其实,如果现在有人这样做,我会找一间旅馆,给他或者她看我的身体,讲
我身体上写着的一个一个故事,当然,愿意的话也可以吹一管儿或者打一炮。
雪花儿开始飞,这个城市很少有雪的。本来该冷的,但是或许是因为刚才喝
的酒,或许是因为我的舞蹈旋转,我开始觉得热了。
在走过那片大广场时,我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一层一层,像剥一颗洋葱一
样,边剥边流泪,也边唱,也边跳。
到了那个巨大的温度计下面时,我身上只剩下了黑色的乳罩和内裤,当然,
还有脸上的口罩。但我已经露出了手腕上和小腹上的刀疤,露出了身上被烟头烫
过或者被刀割过的痕迹,露出了小腹上那个有两片菱形银片构成的脐环吊坠,也
露出了我腋下的草。
那些人依然走在我身边,他们或者刷手机,或者听音乐,或者交谈,或者打
电话,或者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经过我身边的人侧开身体,谨慎或者嫌恶或者好。
开始有人回头,也开始有人拍照,拍这个当街裸露的女疯子。
但是,依然,没人停下来用心看我。
其实,如果现在有人停下来,我会在他或她面前,扯掉身上最后的一点遮羞
布,讲我身体上写着的一个一个故事。
雪越下越大了,街边百货公司的阳台上有个老克勒在吹萨克斯风,蛮有Style
的。
我知道警察早晚回来捉我这个有伤风化的疯女人,所以我干脆把黑乳罩和黑
内裤也脱掉了。
那些人依然走在我身边,他们或者刷手机,或者听音乐,或者交谈,或者打
电话,或者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经过我身边的人侧开身体,谨慎或者嫌恶或者好或者吞口水。
有更多的人回头,也有更多的人拍照,拍这个除了口罩已经几乎一丝不挂的
女人,拍她那不算太大的奶子,因为冷而竖立起来的棕黑色乳头还有耻丘上那蓬
浓密的毛。但是没人会关心我手腕上的疤和小腹上的疤是怎么来的,或者我身上
的其它伤是谁弄得,我什么时候穿了脐环,我为什么不剃腋下的草。
但是,依然,没人停下来用心看我。我想,可能有人想停下来用力干我,只
是不敢。
其实,如果现在有人停下来,我会在他或她面前,剖开自己的肚子,把肚子
里的五脏六腑都给展示出来,也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
走过那个有几层楼的玩具店时,雪已经给一身赤裸的我又穿上了一层薄薄的
白衣服,那件白衣服很快被我的体温融化,然后又执着地再披上。
我知道警察很快就会过来用一块布蒙住我赤裸的身体,让我不能再向前走。
所以我干脆在那个巨大的巧克力店和那个更大的积木点门口停下来,转身,面对
我来的方向,跪坐在地上。
我还在唱,但是我不跳了。
我拿起手里的短刀,刺进了小腹上从前的那个旧伤口。
很疼,我叫了。同时,我也湿了。
我的血是红的,染红了我的下半身,还有我身下的行道砖。
我把手伸进那个早该存在在我身体的伤口里,抓住里面那些滑腻柔软的东西
向外拉。
那些人依然走在我身边,他们或者刷手机,或者听音乐,或者交谈,或者打
电话,或者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经过我身边的人侧开身体,谨慎或者嫌恶或者好或者吞口水或者恐惧。
许多人回头,许多人拍照,拍这个当街剖腹自杀的女疯子,拍她的血或者肠
子,为了上头条或者存下来猎或者卖到某些网站去换冰元。但是没人会关心我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依然,没人停下来用心看我。我想,可能有人想或者已经在采取行动
把我就下来,也可能有些人盘算着能不能再等一会之后趁热。
同样,自始至终,也没人问我我为什么哭,我是谁,我有什么故事,或者和
我聊聊天。
可能有人会说我疯了,可能有人会说我是自暴自弃自己不愿意救自己。
但同样,没人知道其实我已经把我自己完全唱出来,舞出来,剥光了剖开了
抻出肚子里里的东西摆在他或她眼前。但是,除了裸体、血、或者指责有伤风化
不珍爱生命,可能那些人看不到别的。
即使现在有人停下来,我也已经没力气再讲故事了甚至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我只能把刀递过去,然后伸长脖子请这个人砍下我的头,1不1练都好,砍几刀
都可以。
还有,如果那个人愿意,我愿意从下辈子开始,生生世世的陪着那个人,把
我所有的故事都讲给那个人听。
可是,好疼啊,我想,我没时间了。
「泪,醒醒,睁开眼,你看,她来了。」就在我即将低下头闭上眼的时候,
一个声音响在我耳边,低低的,有些发腻。
是吗?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圆脸女孩子站在我对面,眼呆呆
的,不很漂亮但是很独特。她的红裙子上散满了白色的碎花,前面是长长一排小
小的扣子。
她的领口开得有点低,露出来的那片熊脯,嫩得像团雪。
我忽然觉得她很眼1,但一时又记不起来,想问什么,这女孩的身影就在我
面前消散开,红的变成血,白的变成雪。
但是那双眼睛还在,和我身前明明白白站着的那个女人的眼睛重合在一起。
那双眼睛很美,眼迷迷蒙蒙的。
其余的,我已经看不清楚了,但是,无所谓。
「姐姐,我知道你有故事,我愿意听。而且,凭我见到的这些,你已经打动
我了。」
她对我说。
我用尽全力,朝她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