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里的一个特例,包括监狱长在内的管教干部和狱警都对我客客气气,就差点头哈腰了。就连同我一个号子里关押的狱友谭永林都时常调侃我,他说我不是进号子坐牢简直是进来度假的。我对他只能抱以苦笑,他又何尝知道我内心的苦闷与彷徨?
然而对于他的事迹,也当真令人无语和哭笑不得。首先,他的姓名就足够叫人惊讶,须知,那个年代谐音同名同姓的某个乐坛巨星可是天皇至尊的存在,无论港台和东南亚、大陆地区,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的是他们谭家在衡阳市不提,即使放之整个长沙乃至全省也是鼎鼎有名的,因为他父亲是被同行称为药王的谭九冥。谭家数代悬壶济世,声名远播。谭家行医问诊多年,在地方根基深厚,家财更是巨万,谭老先生膝下唯有谭永林一根独苗,打小宠溺,凡事无不依从!放任的结果就是叛逆,无论父亲如何灌输,他打死不肯子承父业,推说对学医毫无兴趣。可谭家数世传承的基业若就此断送,谭老先生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此事双方都不肯妥协,僵持不下,谭九冥心力交瘁,无奈之下打算退让一步帮儿子物色了一房品貌端正的媳妇,待小两口结婚同房之后,将一身医术和药理药方等传家之宝悉数传给儿媳,待其百年归位,孙子延续家业,也算不辱祖训!儿媳妇人选早已物色好,原籍常德,家境贫寒,但品貌端正,求学刻苦上进,很是知书达礼的优秀姑娘。殊不知,谭永林听闻老爹要他娶个女学生作老婆后立刻又炸毛,坚决不同意,说自己已经有了对象,就是年纪比自己大一点,但对那女人十分中意,非她不娶。
谭九冥心累又无奈,只得偷偷找人去打听情况,得知结果之时差点气绝身亡。儿子相中的女人哪里只比儿子岁数大一点?这个女人都36岁了,而且还是个带拖油瓶的寡妇。谭家堂堂医药界执牛耳的翘楚,家中二十出头的独子怎么可能去娶一个36岁的寡妇呢?谭九冥想了一个办法,骗儿子回家吃饭,那常德姑娘家也约了来,堂堂药王,在饭菜中耍点手段不过举手之劳耳!果然,二小饭后如愿以偿的谐了云雨,做了事实夫妻。常德姑娘本就对谭永林心有所属,可世事无常,谭永林心心念念的老婆却是那个36岁的俏寡妇。这莫非该作女有心,襄王无梦?
事情的发展更为葩。谭永林被老爹设计失身颇为懊恼,心心念念只惦着寡妇。某日,不知抽了什么疯,跑去找着寡妇说要和她私奔。寡妇问他有什么能力养活她们娘儿俩,谭永林有点泄气,他大少爷从小到大都没有为钱的事儿发过愁,如今倒好,一双稚嫩的肩膀要撑起三个人的生计谈何容易?但关键时刻做男人怎么能怂?他抱着脑袋足足想了三天三夜,愣是没有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长处或者赚钱的本领?可若是再想不出法子,俏寡妇很可能鸡飞蛋打一场空。便在他进退维谷之际,多日未开窍的脑袋总算灵光一现。于是,他光荣地走上了卖假药的不归路,起先还打着谭家的旗号招摇撞骗,着实让他蒙蔽了几个无辜受害者。刚刚感觉前景光明的时候,被人举报,东窗事发,没成想更倒霉的是,有一位老年患者服了他卖的药,引发基础病不治离世,终于让他成功混进了监狱。幸亏老爹拿钱和关系四处活动,总算只堪堪判了一年零六个月,寡妇闻讯跑的无影无踪,不幸中的万幸,常德姑娘答应等他。
听完关于谭永林的幻故事,叶倩跟我当初听完谭永林口述时的表情基本没两样。起初目瞪口呆,转而哈哈大笑,就差没在地上打滚。
“所以,你是打算拿药方去找谭九冥请教喽?”叶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揉着腮帮子,一边问我。
我点头称是。
叶倩这时也拿出专业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交待手下秘密调查何坤的事情。
次日,我们带着药方,驱车辗转,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谭家的药铺。
谭家药铺位于船儿公园西侧、玉林小学边上,也算闹中取静之地,往来交通很是便利。谭家作为衡阳医药界魁首,杏林世家,处世之道却极为低调。没有奢侈气派的现代化高楼,只有三间木结构屋舍作为药铺经营之所。但建筑风格完全承袭明清时期传统典范,木门、木窗、高梁、斗拱,廊柱一律朱红着色,古朴、庄重。大堂陈设基本沿照旧例,设掌柜、伙计。更有许多柜格货架,上面摆放着各类珍贵中草药材,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正对大厅的墙上高悬一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会心一笑,感慨此地有一种脱尘出世境界。
此时,见有客盈门,早有眼尖的伙记迎上前来,恭谨的询问来意。我便说我是谭少爷的朋友,此次专程而来为向谭药王请教。
伙计闻言诧异了一下,也不多问,先邀我和叶倩到一侧奉茶。他则转身向柜台处的管事回禀去了。
掌柜是一个约莫45岁上下的普通中年人,个子中等,留胡须,是那种扔人群中容易忽略的人。他向我和叶倩处投来目光,不久,亲自迎上来说话:“敢问这位先生是否姓左?”
我不由惊讶地一愣,缓缓点头,说道:“不错!我叫左京,是谭永林谭少爷的朋友!”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我们在狱中结识,他曾推荐我说如有中医药方面的疑问,可来此地请教谭老先生。我手上有一张古药方,不明就里,想拜托谭老先生不吝指教!”
掌柜点头称是,习惯性地摸了一下颌下短须,说道:“那就是了,上回老爷探监时少爷向他提起你了。老爷回来就曾交待,只要你来便可直达内堂,老爷会亲自接待你!”
药王亲自接待,这是颇重的礼遇,可比那会所拿到VIP贵宾卡还要尊贵的多,以谭九冥今时今日的地位,多少达官贵人等候相召?
内堂并不宽阔,大约就20平方左右,和外堂用帘幔相隔。放置几套名贵的家具,连座椅都是紫檀和酸枝木。茶具更是别具一格的宜兴紫砂陶。茶叶自然上乘,就凭渺渺幽香,沁人心脾的雅致,就可断定独属明前龙井。
初见药王谭九冥,直觉他与谭永林有6、7分相象。年轻时应该气宇轩昂,品貌气质俱佳。
年近古稀的老人,相貌清癯,鹤发童颜!昂首阔步的样子,不免教人怀疑他的实际年龄。
相见坦诚,不需要虚辞假意。左京掏出药方递给谭九冥,肯切说道:“谭叔!这个古方可有玄机?”
谭九冥扫了一眼药方,色顿时一凛,聚精会地盯着我,色肃然,喝问道:“此方从何而来?”
我亦未保留,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事实经过。
潭九冥长长叹息一声,讲述原委。
当年,何坤投入谭家学医药,为人机敏,擅谄媚钻营,迷惑恩师对其倾囊相授。但此人心术不正,终归酿出祸事。
某日,师尊,亦是谭父悍然猝死,且失窃诸多中医古方。何坤借机脱离谭家,自闯名号。
谭父之死诸多疑窦,查而未果,无可奈何。如今竟然偶得线索,谭九冥骤见此物,一时老泪纵横,激愤而不能自持。多年以后,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谭九冥知我未解,进一步道出真相原委。谭家妙手济世,已历数代。累世积淀医术,更有诸多民间偏方汇集收藏。偏方之类,有正有邪。我目前交予他手上的便是邪恶害人的绝户方。
意料之中,仍不由背泛冷汗,收摄心,虚心向药王请教。
谭九冥笑容苦涩,对我直言相告:“贤侄,此方为绝户方,歹毒异常。诸味药材相克,令尊服用后,初时肾盈阳亢,但竭泽而渔,损其根本。据老朽推断,不出十贴,令尊必受反噬。阴阳不谐,终生无出!”
我黯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