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弟弟学问不怎么好,需要我着做长姐的去为你寻位先生，重新教教你识文断字、顺便教你做
的道理吗？”
“长姐——”
“其实无论是一笔还是三笔，最终写出来的都是个‘卫’字，我知你想说什么。然而你须得知道，郁南卫府和长安卫府终究已是两个不同的‘卫’字,正如‘赵’这个字，天底下姓‘赵’的多了，难道他们也敢说与天家是一家的吗？所以弟弟，做须得慎言，你说是不是？”
几乎要被卫初宴随意扫来的那一眼给冻得跪在地上，卫长信捏紧拳
，身体有些发颤，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还是给气的：“可那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们也许没有血缘关系，而我们是有的啊，我们身上同样留着郁南卫家的血。卫家有难，难道你们要抛下作为血脉至亲的责任，见死不救吗？”
卫初宴知道他会怎样说，正因为料到了，因此长信说罢后，她忽觉索然无味。
“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么？”
见她似乎陷
了沉思，长信几心中不由燃起了希望，急急忙忙地点了点，应了几声。卫初宴见他们这样，脸上的表
却愈发怪起来，她转看向一直在一旁看着的爹娘，忽然道：“娘，大房先前分出来时，得了些什么东西来着？”
此言一出，姐弟三中脑子最好的卫长信如遭雷击，他有些站不稳，良朴扶住了她，而轻诀站在一旁靠檐下的位置，伸手接了几片雪花，看着它在自己手心渐渐融化成珠，沉默不发一言。
正看着
儿与弟弟妹妹周旋，虽然不知道儿此刻为何忽然问起这个，但这些东西太好记了——因为太少，所以好记——于是卫婉儿上下嘴唇一碰，轻松说了出来：“两间漏雨的
屋，二十亩旱地，三间濒临倒闭的商铺。”
卫初宴略微地一点，而后听到爹爹补充道：“宴儿，那都是些不值钱、不上门面的小烂玩意儿，正巧咱们要上长安，我先前便同你娘商量了，将那些物什赏给跟了咱们多年的老仆们了。”
果然，还是爹爹明白，卫初宴露出了满意的表。
另一边，随着李源做了补充，另外几的脸色都真的有些绷不住了。若是说一开始大姨的那番话还能让他们厚着脸皮当听不懂而蒙混过去，后来姨父的一番话，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们脸上，打得他们眼冒金星，打得他们脸颊发肿、无话可说。
而卫初宴却不打算就这么揭过去。
她笑吟吟地对长信几道：“屋、旱地、商铺？还都是这么小的数目。原来你们说的：和我们血
相连、一笔写不出来不同的那个卫家，就是这么将我们当做骨亲、就是这样看待这个‘卫’字的相同的呀？”她说着，掸了掸肩上落着的白雪，在弟弟妹妹脸色发青、嘴唇发颤时，变得十分冰冷：“我的身上的确流有和你们一样的血
不假，不过你我都清楚，若以这些年在那个卫家的所得与失去看，我们大房，身体里的血和你们的血是不一样的，看，若是将分家所得和卫家财产做一对比，其实你们便会发现了，我们长房的这点微薄的卫家血，实是不值一提的。”
她说的无，却句句戳心，因为这的确是事实，祖父当初是如何对待大房的，他们都看在眼里，而这也不单单是祖父一的过错，而是他们其他几房一同推波助澜的结果。
卫长信等嘴唇发涩，心泛苦。
当时分家时他们有多高兴、多得意，如今便有多难受、多后悔。
卫初宴几步走回门前，将手搭在卫长信肩膀上，极其温柔地说：“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道理，去集市上，若要买东西的话，你付出多少钱，便能得到多少等价的物品。如今也是一样的，我们大房自然也愿意为了身体里这点卫家血而承担一些责任，但是我们得到了多少、又需要承担多少，弟弟啊，需要姐姐细细地做一笔账，慢慢同你们算一算吗？”
那只手似有千斤，但仔细去一感受，却又只像寻常姐姐的很寻常的一次搭肩而已。感觉自己被
的寒意笼罩着，来时想过很多的卫长信发现真正到了实处，他原来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
冷淡眼一一扫过三个恶客，卫初宴知道他们都已明白了大房的态度，也晓得了自己的不占理，应当不会再厚着脸皮胡搅蛮缠下去了。她最后按了下爹娘
握在一起的手，触及娘亲眼中的难过以及爹爹眼中的自豪时，回对长信几道：“大老远过来一趟，既是‘血脉亲’，我们自也不会亏待了你们。羊、牛、新鲜果子这些都管饱，你们放心，虽然大房没分到什么东西，但我有一些薄产，你们在这里住着的时候，绝不会饿着你们。至于其他，若是也要来长安，大房也会盛相待。这便是‘承担’了，你们说是不是？”
卫初宴说罢，抬望了望天色，又见长信几完全说不出话来，于是披上斗篷，将斗篷上那个宽大的帽子套在脑袋上，和爹娘挥挥手，再次走进了风雪中。大家便或是骄傲或是痛苦地看着那道清风一般的身影徐徐穿过院门，渐渐地消失在了众的视线里。
余留一片白茫茫以及些许凉意。
起先，地面上其实是很难见到白色的，因为雪花落地即融。因此，最早的白总是出现在那些容易变得很热、也容易忽然变冷的青灰色的瓦片上。卫初宴先前站在院子中时，雪虽很大，但地上仍然只有薄薄的一层，她走后不久，因为大家一时间都没再说话，世界安静得仿佛初开。
渐渐被大雪笼罩的卫府偏厅外，有在悠闲看雪，如李源；有在看从前的那个让太过失望的家，如卫婉儿；也有，他们在看家中令失望的现况、已经充满着黑暗的未来，他们是来自郁南的几名年轻。
冰凉的雪花飘落着，有些打在脸上，有些落在手背上，其他地方也有，但是没有感觉，因此便当做没有吧。沉默了许久，卫长信用袖子粗
地擦了擦脸——这是从前的那个贵公子从来不会做的事。
冷风灌久了，袍袖冰凉，雪水冰凉，二者混在一起，寒意一瞬间加重了。卫长信想到回家以后要面对的更为寒冷的状况，最终决定：还是再试一试罢。
他回看向自己的大姨，看着夫妻两和年前截然不同的
面貌，在心中微微叹了
气。
还是那句话，当初有多得意，如今便有多痛苦。
压抑着，他再次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李源看他这样，微微一怔，慈祥若大和尚的微胖脸盘上随即也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后，李源走过来，将宽大手掌拍在之前儿拍过的那个肩膀上，露出一个真挚又热的笑容：“外边冷，瞧你们冻的，都在发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