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于医生最近正在准备把许星洲打包丢出去。
只不过出院不代表病缓解,只代表病
已经得到了最基本的控制,许星洲回去还是要继续坚持吃药才行。
病室里一片安静,只有落在床单上的昏黄夕阳和pd上叽叽喳喳的电视剧声,邓被抓出去谈话了,许星洲看了看表,秦渡还得过好几个小时才能回来。
姐姐问:“电视剧看不下去?”
许星洲点了点,说:“我在想事
。”
“……你说说看。”姐姐将pd扣了:“兴许说出来就有答案了呢。”
许星洲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许星洲小声道:“娘娘,
想要拥有另外一个
,是不是挺困难的?”
姐姐拧起眉毛:“你说的是什么样的拥有?”
许星洲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就……”许星洲羞耻地说:“那种,不离不弃的程度吧……哎呀说出来这四个字的瞬间我就觉得没戏,姐姐你当我没说。”
姐姐没有回答。
许星洲诚实地说:“……姐姐,出院了之后,我应该会挺想你的。”
姐姐也笑了笑道:“姐姐会也想你,姐姐喜欢你这样的孩子。”
许星洲嗯了一声,只觉得想落下泪来。
姐姐是出不了院的。
他既往有药物依赖史,加上他的躁狂症是器质的,昨天白天还和她一起玩了一下午,两个
像两个小学生一样玩过家家,到了晚上,他就被捆了起来,起因甚至只是一小包药。
我不想吃药,昨晚的姐姐嘶吼道,我只是
绪高涨,
绪高涨都有错吗?你们为什么不信我呢?
我父母不喜欢我是同恋,
姐姐绝望吼道,可是这有错吗?
他高中时曾经被自己父母绑到江西,在一个戒网瘾治疗同恋的机构里度过了三个月——他父母那时试图矫正他的
向,从许多
处打听了这么个宝贝地方。那里和被曝光的1市四医也没两样,甚至更为夸张。
姐姐说,在那里要四点起床,背弟子规以正视听,背不对便是拳打脚踢。
他们鼓励互相揭发想逃跑的,发生过极其恶劣的、针对
向的、羞辱
体罚,学生被
着喝烟灰水。
那里体罚极为严重,姐姐这种驴屎脾气、特立独行的
在那里可没少挨揍。他说他被揍疯了,是应激
的,谁打他他就咬谁,后来不打他他也咬
,再后来发展到在那里半夜尖叫。而在那种机构里寻衅滋事便会被打个半死——
姐姐那时几乎被打死,他父母见到他时他脑筋都不正常了。
宁折不弯,姐姐谈起那时候的事时,这样对许星洲说:当然不是说姐姐的
取向,姐姐的
取向都弯成九寨沟了。
那天晚上,许星洲听着姐姐近乎癫狂而偏执地重复:我是个同
恋,可是这有错吗?有错吗?
——可是他们不理解,他们将我遗弃在这世上。
被捆住的他,每个字都仿佛带着血。
过了会儿,他又说:“姐姐给你弹个曲子吧。”
“姐姐大学还学的是音乐呢……”姐姐漫不经心地说:“只是没念完就退学了,念不下去,
状态不行。”
许星洲红着眼眶点了点。
姐姐又笑道:“怎么了?”
他起身走了。
许星洲盘着腿坐在床上,抽了纸巾擦擦眼泪。片刻后姐姐取了自己的吉他回来,在许星洲床上坐下了。
薄西山,金红光芒镀在那
的漂染白发上。
姐姐一拨琴弦,琴声犹如金水般流泻而出,那是正经科班出身的、有过天分的琴声,和许星洲这种半路出家的完全不同。
许星洲一听前奏就觉得极为熟悉。
这首歌叫《thesedys》,她在电台听过,调子青春热烈,可是他以木吉他一弹,居然有一种感伤的苦楚。
“hopedye11……”
“stdontother,”那个沙哑而颤抖唱道:“ndughthechother,boutthesedys,thesedys……”
我希望我们有一天围炉就坐,
与彼此大笑谈起,我们这段过往的子。
——过往的子。
……
那个浑身伤痛的躁狂症患者,一个不被理解的男,一个大学因为发病而退学的
,那个酒吧驻唱的民谣歌手。
他坐在许星洲床上,用生涩到近乎新手的指法,为她弹吉他。
他指法黏连而模糊,那是他吃的齐拉西酮的副作用:那双手犹如帕金森似的,不住发着抖。
其实唱的也不好听,毕竟昨天晚上刚刚嘶吼过,此时音色浑浊嘶哑,加上他本身偏柔的声线,实在是称不上享受,可是许星洲听得眼眶通红,几乎落下泪来。
“——哎,”姐姐手指一收道:“我不想弹的,现在手抖弹了丢脸。结果你都要走了,等以后好了,姐姐再给你弹一次,别哭了啊。”
许星洲用纸巾擦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还、还姐姐呢?你明明对自己别又没有认知障碍……”
姐姐将吉他往身后一背,妩媚笑道:“不想叫姐姐还能叫娘娘啊,
娘娘,皇后娘娘,选择还是很多的。”
许星洲也涕为笑:“
姐姐,你这么妖,好歹给我们
孩子留点活路啊?”
姐姐说:“这可不行。”
“姐姐我都这么多年了,”姐姐说:“矫正也矫正不了,改不掉,打也不可能打得服帖,又香又硬,追求
流,最喜欢的就是,就这么坚持做一个美妆骚零。”
许星洲一边笑一边擦眼泪。
姐姐骄傲地说:“——这就是老娘。”
他说着在自己的吉他上点了点。
那吉他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贴纸,犹如他在过去的岁月中,没被磨灭甚至还张扬至妖娆的个。
“觉得没活路,”姐姐高傲又矜贵地道:“你就多努力一点,做个妖娆
孩啊?管我们美妆骚零啥事哦,姐姐可不会对你负责的。”
许星洲终于忍不住被逗得哈哈大笑。
——那个男是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活着。
像是刮过灰烬的狂风,又如同荒山上燃起的烈焰,他叛逆又骄傲,不折不弯-
秦渡回来时,已经快六点了。
他进来时外面渔舟唱晚灯火黄昏,手里还拎着个白手提袋。许星洲注意到,是于主任送他送到了病房门:两个
应该是已经谈过了话。
不知道谈话内容是什么。
许星洲心虚地瞄了瞄床旁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