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羹冷饭。
其中,冷饭是最重要的。
柳嬷嬷每次烧饭时,会故意多烧一些。
但也就一些而已,若是主子们胃好,就会剩得少。
在我幼时,妈妈试过只吃一点点饭菜,希望可以给我留多一些。
不过,在柳嬷嬷眼皮底下,这种小把戏岂会成功。
妈妈故意少吃的话,柳嬷嬷就故意多吃,还吃得一点不剩,一剩饭都不留给我。
试过一次之后,妈妈就再不敢故意少吃了,否则只会害了我。
今天主子们的胃就很不错,剩饭少得可怜。
而剩菜,只剩下几条咸菜了,一条丝都没有。
因为今天烧的是腊,不带骨
,所以我和狗蛋连吮一吮骨
都没机会。
狗蛋把这些剩饭剩菜,非常细致的分成了两份,完全是一样的分量。
然后,我俩就坐在小板凳上,各自吃了起来。
我一边吃,一边看着灶里的火,以防它熄火掉。
狗蛋一边吃,一边苦笑道:「希望后半夜不会饿醒吧」过了一会儿,柳嬷嬷突然来到小厨房。
我和狗蛋都赶忙站起身,招呼道:「嬷嬷」「给,拿着吧」她递给我一个发黄的馒。
我接在手上,说:「谢谢嬷嬷」
她「嗯」了声,没对我说啥,反而对狗蛋说:「狗子,他妈是少,和你不一样,你就甭想了」狗蛋腆出一丝笑容,回道:「我晓得的」让我每天都能吃饱肚,这是妈妈成了弟弟的侍妾后,带给我的最大好处。
所以,每天饭点,如果剩饭不多,柳嬷嬷就会另外给我一个馒,或者其它吃的,确保我不会饿肚子。
待柳嬷嬷走后,我把馒撕了一半,分给狗蛋吃。
狗蛋毕竟是一起做工夫的伙伴,我有吃的,他却没有,这不好。
狗蛋满心欢喜,大大
嚼着馒
,囫囵道:「盖哥,做你小弟真好」我笑了笑。
其实在平时,狗蛋更像是大哥。
他脑子比我聪明,活比我麻利,伺候主子也比我伶俐。
柳嬷嬷就很器重他,有意培养他,只是狗蛋不在乎。
因为他有自己的打算。
他的卖身契,只签了三年。
三年后,他就会离开这儿,前去省城闯。
他不愿意一辈子给做
才。
他有志向,他也想做上
。
还想带家一起过上好
子。
他给我说过,省城有金山银山,只要逮到机会,就能大赚特赚,衣锦还乡,娇妻美妾,良田千顷。
我想象不出金山银山的样子,从小到大,我最远只去过镇上的市集。
我所能见到的,只有乡里农民的惨况。
乡里的农民,都是自由的,不是别的
才,每天想
嘛就
嘛,不会被主子驱使、打骂。
但他们都穷死了,饿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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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做安安稳稳的才,比背井离乡的闯
强太多了。
我理解不了狗蛋的大志,还劝过他,离乡贱,如果可以留下做
才,就别去远方闯
了,柳嬷嬷那么看重他,肯定愿意一直收留他。
而狗蛋也不理解我为何如此安于现状,害怕离开。
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我们却互相许诺了,如果他将来衣锦还乡,会买下我,让我在他家过上悠闲的好子。
而如果他将来灰垢面的,我就求妈妈,让妈妈想办法重新收留他。
其实,我也隐隐觉得狗蛋才是对的。
有大志是好事。
但我太害怕了,丝毫不敢妄想那种不属于我的好子。
打从我五六岁开始,我就是个才,每
重复做着简单而繁重的工夫,吃着猪狗不如的饭食,挨着最毒的打骂。
一天都末消停过。
长年以来,这种难堪的苦子,早把我折磨得没了
样。
我就像驴子一样任劳任怨,就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就像猪一样蠢钝无知。
我不会思考,我的脑子就像个毫无用处的摆设。
更不会反抗,我只是才,挨苦挨得理所当然。
我每天,只会机械而麻木地活,以此乞求主
施舍一
饭食。
舍此之外,不属于我的好生活,我连妄想一下的胆子,都不敢有。
不对,胆子还是有一点点的——我时常会不自禁的想象,妈妈没被
占有,只和我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的幸福。
……我和狗蛋吃完了饭后。
狗蛋提着食盒去了南房,把碗盘洗好、收好。
之后,又回到小厨房这儿,和我一起等着,主子们的吩咐。
此时已是时候不早了。
但我们尚不能安歇。
因为主子们尚末睡下,睡前还要洗澡。
等到夜了一些时。
柳嬷嬷终于出来,吩咐我和狗蛋准备热水和浴盆,两位主子该洗澡了。
我们不敢怠慢,赶紧舀热水的舀热水,搬浴盆的搬浴盆。
浴盆不小,半高,容得下一
坐在其中泡浴。
狗蛋把浴盆搬堂屋,放好在寝室里边。
然后和我一起,一个提热水,一个提凉水,送进寝室去灌满浴盆,调匀水温。
在寝室里调热水时,我心里很清楚,旁边的拔步床之内,妈妈和弟弟正在里面温存。
拔步床是一种很大型的床具,就像一间小房子,四周垂着重重帷幔,内里除了床榻,还有凳子、小桌、抽屉等小家具,是别有天的房中之房。
妈妈和弟弟,就在那间房中之房里,享受着房事之后的缠绵和温存。
虽然那拔步床的四周,都围以重重帷幔,不可能看得见里的物事。
但我仍是不忍瞅一眼,只是强忍心中酸涩,只想赶紧灌好热水离开。
灌好之后,柳嬷嬷挥挥手,让我和狗蛋赶紧滚出去。
她自己留在屋里,伺候妈妈和弟弟洗澡。
其他大户的主子,通常是不会每天洗的。
因为烧洗澡水,太费柴火了。
柴火虽然不贵,但也没必要如此费。
妈妈以前也不会每天洗,这习惯是在和弟弟圆房之后,才有的。
我是知道的,妈妈是生怕我嫌弃她身子脏,所以才每晚行房之后都洗一次。
柳嬷嬷以为妈妈是净,所以就算费柴火,也乐意伺候妈妈洗澡。
我和狗蛋在屋外等了一会儿之后。
出乎意料的快,柳嬷嬷就出来了,叫我们进屋,把浴盆搬走。
狗蛋多嘴问了一句,这次两位主子为何洗得这么快。
柳嬷嬷倒也直说了,是少爷偷懒了,懒得起来洗。
于是,我和狗蛋又进了屋,合力搬起浴盆,搬了出来,搬到井边的水渠倒掉。
狗蛋突然说:「盖哥,我想跟你说个事,你不听也别生我气,行不?」
我回道:「啥事啊?」
狗蛋眼光光的瞄着浴盆中的水,水在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