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赶紧进屋来,她说琴娘给你拿好吃的,就把糖炒栗子给他拿了出来。
瞅着儿子上来就要脱外套,灵秀哎哎哎地扬起手来,说别脱了,不还说跟妈回去呢吗,说着便站了起来。
秀琴说好容易来一趟,连水都没喝。
灵秀上前挽住了书香胳膊,笑着朝她说咋客气成这样儿了,「来前儿他爷他奶可放话了,让你晚上过去呢。」
书香抢过话来,说妈你甭搭理我爷我奶,谁过年家里没点事儿。
屋里很热,就这么会儿,他身上都有点潮了。
灵秀说去去去,瞎搭言啥呢,又没说你,挽着儿子就往外走。
出了门,她支唤着焕章说赶紧把东西搬屋里去,外面齁冷的,随后朝身后的秀琴推了把,让她也赶紧回屋,「还送啥,又没穿多少衣裳。」
秀琴说没事儿,送送还能咋的。
灵秀胳膊肘一卜愣,自言自语道:「也不说拦拦你琴娘,没瞅见脸儿还潮着呢。」
琴娘脸上确实红得乎的,书香就说进去吧,别感冒了。
下到三角坑来,灵秀一把就甩开了儿子胳膊,径自朝南走了下去。
「妈,妈。」
书香小跑着追上前,说咋了嘛这是,可打坡底下爬上来也没闹明白是咋回事。
「妈你怎了?」
他又问。
灵秀说啥怎了,家来过年,「别忘了可,焕章要是过来找你,就让他在咱家这儿吃。」
等转告焕章时,焕章说你琴娘还让我招你过去呢。
书香说又不是不知道,年年不都这样儿吗,去也得等吃完饭才能去。
「我说啦,」
焕章说不是没说,「你琴娘啥性子你还不知道。」
书香说知道啥,切了一声后说忍着点吧,把雷子挂到树枝上,他说先放炮,有啥事吃完饭再说。
和往年一样,上灯后,家里便沸腾起来。
熙熙攘攘地比去年还热闹,不光村里人,还来了不少开汽车的,门口都给堵死了。
司机小李也在其中,书香把人招出来喊进车里,转手就打前院给他拿出了两盒茶叶。
司机说客气啥,上次来就已经没少给了,平时你大这边也没少照应。
「又不是我给的。」
书香笑着接过司机递过来的烟,「始终说请李叔喝茶,拖来拖去的差点成了空话。」
陆陆续续又有人来,书香说咱进屋吧。
下了车,跨进大门时,他问上次几点回来的。
司机问哪次。
书香说就元旦转天晚上啊。
司机朝他「哦」
了一声,略作回想,说差不多十点左右回来的,还根据个人猜测说饭后应该是去跳舞了。
书香问是都没走吗,在司机转述中,他说:「要么我爷说累了。」
司机边说边挑起大拇指,说二老身体硬朗,叫秀琴的内个人反倒还不如老两口呢。
书香「呸」
了一声,说是吗,脑瓜子嗡地一声就大了。
司机笑着向他描画,说下车时人还迷煳着呢。
门里哈哈哈地,其乐融融不说,吉祥话都快把屋顶掀起来了,那个叫王辉的竟然也在人群里。
捏了两下鼻子,书香让李叔先进去,转手他就把烟搓搓碎了,他仰脸看了看天,夜空如洗,攥紧拳头时,莫名地竟想吼上两嗓。
「还干嘛呢?」
焕章打西角门外走进来,书香在门口已施熘会儿了。
「怎抽这么多烟?」
「没事儿。」
惦着出去玩,又有些模棱两可,书香就吐了口唾沫。
他让焕章在门口等着,他说进屋告妈一声。
不过话还没说完呢,灵秀就揉起了脖子,她闭着眼,也不言语,李萍问怎了,说才刚不还好好的。
灵秀这才说,她说脖子有点不得劲儿。
李萍说我给你拿贴膏药,然而不等婆婆起身,灵秀一句妈你甭管就把李萍给拦了下来。
她说揉揉就没事儿了。
左等也不来右等也见不着人,焕章就打外面走了进来。
堂屋里除了杨大爷,几乎就没有认识的了,进上房,看杨哥歪着个身子正挨灵秀婶儿身后干着啥呢,和众人打过招呼,忙问这是咋了。
灵秀却招起手来,说焕章你妈怎还不过来,快去喊来,紧接着便哎一声,朝后言道说对对对,又自言自语起来,说最好能给她躺下来揉。
何曾见过这样儿,云丽和一众孩子们就也问了起来。
灵秀伸了两下胳膊,扭了扭脖子后说没事儿,笑着说这会儿感觉好多了。
甲戌年末,夜空被挥笔作画,砰砰砰地,满天星斗便花似的散
落下来。
颜颜在窗前呀呀地叫,嚷着让三叔带她去放花。
书香说你爸跟你二叔呢,朝着看电视的俩嫂子嘿嘿两声,让二位把家里的都叫进来,「家还顾不过来呢,跑外头跟他们瞎掺和啥?」
两个嫂子在窃笑。
屋子里所有人都在笑。
电视机里的人也在笑,先是赵忠祥和倪萍,而后牛群和冯巩也上来了。
改编版《纤夫的爱》被一群孩子演唱出来,赵丽蓉老师就是在这群娃蛋子们的簇拥下登场了。
她说往年都是内个老赵先给大家伙儿拜年,今年咱们也改改章程,「由我这个老赵先给大家伙儿拜年。」
随后,赵本山也出来了,他说:「还有我这个老赵,也给大家拜年。」
掌声之下鱼贯而入,于是什么老黄老郭老蔡就都全上来了。
就打牌这事儿书香一直在鼓动着奶奶,给妈按摩时仍旧在鼓动。
他说乱哄哄的干啥都干不好,更别提看电视了。
「前院多豁亮。」
为此,连颜颜都被他搬了出来,「来人戚去的跟走马灯似的,睡着了再给惊着。」
灵秀说愣会儿还得包饺子呢,去前院哪行。
书香说怎不行,不还好几个小时呢,连说带揉,顺流而下就捏到了灵秀腰上。
瞥着妈内黝黑浑圆的大屁股,刚把手搭上,灵秀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她说怎使那么大劲儿,书香说不都你告我的吗,也问了行不行,说行不才这么按的。
灵秀说怎恁么听我话呢,随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傻样儿,也不说把衣裳脱了。
就在书香拉开拉锁时,妈却说别脱了别脱了,「焕章都来了。」
确实是焕章,还有琴娘和赵伯起,而后保国和他爸也来了。
值得高兴的并非是春节联欢晚会有多精彩,而是书香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总算把人劝到了前院。
西场外又响起了警笛,可能今年比较特殊吧,先后过去了三四辆,竟都撇开了沟头堡这个大村。
赵丽蓉老师在试衣服,艳红色露背装她没选,她说没法穿。
黑色露胳膊的衣服她也没选,最后,她把坎肩穿上了。
书香抱起颜颜,说刚才三叔放礼花时害不害怕。
小家伙手舞足蹈说还要看,让三叔接着给她放。
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