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
但他也早就想到了——落难的豪杰不如狗。从清须城被三郎信长那小子攻占之后
的那一刻,从清须到骏府城这一路上,想截杀他的实在是太多了:有的是之前
跟他有旧仇的、有的是纯粹对他弑君的行为不齿的、有的是准备杀了他之后去找
清须的三郎或者末森城的勘十郎邀功请赏的,当然,进了三河跟远江地界之后,
还有不少的土匪野武士,单纯准备杀了他之后搜搜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哪怕是他手里的打刀和腰间的肋差都能拿去当掉换钱;好在这些,都让他逃过
去了,坂井大膳觉得自己一定是有苍天护佑,于是靠着石,坂井大膳仍忍不住
不大笑起来。
可笑了一会儿,他就觉得从嘴里到肚子里难受得很——此刻的他已然是嘴唇
裂、腹中无物。他的那匹骏马,因其饥渴难耐,最终被他在半路上杀掉了,马
烤来果腹、马血用来解渴,但是等他吃饱喝足之后,又不免后悔了——于是,
原本一一马最快只需要四天就能到骏府城的坂井大膳,愣是花了七天才到,但
是烤熟之后的马、杀完后接的马血,两三天就喝完吃完了;而他又本
多疑,
生怕被发现之后暗算,又身无分文,他也不敢跑去别
家里要吃的。
而在此刻,同在骏远边境界之处,正巧有一堆青年武士正在
原上狩猎。
「欸?是兔子!」
「小点声,别吓跑了……」
「怎么?就因为你属兔的,你就对这猎物有所慈悲啦?」
「……谁说的?」
「哼!那咱俩就比比,看看是你的弓道高超,还是我的箭得准!」
「比就比!我可不会让着你的!」
「嘿嘿!那——就——来——吧!」
「咻——」「咻——」
「欸?怎么中了箭还能跑呢?快快快!快看看,上面是谁的箭……」「我去
看看!」「你……你别过去,你不许去!让彦右卫门他们去!你不许去……行吧,
告诉你啊!你可不能耍赖!」「哈哈,那就由不得公子您啦……」
没一会儿,一个身材中等、模样端正、皮肤白皙、却年纪轻轻就长了个大肚
子、脸颊也圆嘟嘟像个小孩子的青年武士,气喘吁吁地追着一只后背上中了两支
箭的兔子跑了过来,等到那青年刚跑过来,那只有成一条手臂长的灰兔子,顿
时因为血流太多,一下子倒地不起。
「嘿嘿!还跑……」青年看着死去的兔子,得意地笑了笑,但又看了看兔子
后背上的两支箭,他犹豫片刻,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两根箭后,拔下了其中刻了
「三河」二字的那一根,而留下了刻有「龙王丸」三个字的另一根箭。
等青年做完这一切,再直起腰之后,才看到了靠着一块巨石,对着自己微笑
的坂井大膳。
「这位大叔,您……」
刚开始看到坂井大膳时,那个青年还有点恍惚,但看了一会后,青年肥嘟嘟
的脸上虽然表没有明显地变化,但他的眼神却分明变得微微凌厉了起来。
「喂……小伙子,请问你……你是今川家的武士吧?」
青年只是愣愣地看着坂井大膳,一句话也没说。
坂井大膳虽然已经仓皇如丧家之犬,但还是摆出一副高傲的架势来:「嗨…
…你别害怕……我不是敌!我是尾张国清须城……呼……清须城织田大和守家
的笔家老,坂井大膳是也!尾张的『小守护代』,这个名号你听说过吗?就是
我……我就是尾张『小守护代』!」
青年依旧有些发呆似的看着眼前之,一言不发。
「我从尾张这么老远来到骏河,是为了见你们的太守大……今川治部大辅
义元殿下的——我先前就跟义元殿下通过书信的,现在,老夫我落难了,我准备
要投奔你们今川家,为今川家发挥自己的一身才、为太守殿下鞠躬尽瘁、为你
们骏河的霸业出一份力!我看你也是个非常立派的武士嘛!你是谁家的公子啊?
来,小伙子,过来搭把手……走这么远,老夫实在是太累了……对啦,你有水吗?」
青年想了想,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水袋来,递给了坂井大膳。
坂井大膳接过了水袋,大快朵颐地喝了起来,喝完之后,看着眼前魁梧的年
轻,坂井大膳的脸上,竟然少有地露出了一副发自内心的和蔼慈祥的笑容:
「咕嘟——咕嘟——咕嘟——哈!痛快!骏河的泉水真甜啊!谢谢啦,小伙子…
…你这对于老夫而言,算是大恩啦!我看你穿得很朴素嘛,看样子,你在骏河,
也不过一介『旗本』或者小姓、近习而已,是也不是?这么着,等我以后在今川
家成为肱之臣,你就跟着我混,我保你荣华富贵!怎么样?」
而这个时候,那个青年却发话了,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荣华富贵?我不
稀罕。我当然认得您,坂井『大膳亮』赖信大。可是您,怕是早就忘了我是谁
了吧?」
「嗯?」坂井大膳擦了擦嘴,定睛瞧了瞧眼前的青年,疑惑了片刻后,对其
问道:「你是……我们之前见过面么?」
「见过的,当然见过的……」青年冷冷地说道。
「在哪啊?我先前,也没来过骏河啊……你是在近江见过我吗?还是在……
伊势长岛?」
「都不是。我与您,在尾张见过面的。」
「是吗?我……我不记得了,我在尾张的时候,见过太多从骏河来的了—
—难不成,你是给太守殿下送信的?那我可……唔——啊?」
青年用鼻子笑了一下,弯下腰接回了自己的水袋,等他把牛角塞塞好、把
水袋又拴在腰间之后,突然,他握着自己刚才拔下来的那根刻了「三河」字样的
利箭,在坂井大膳毫无防备的瞬间,「扑哧」一声,利落地进了对方的嗓子—
—「你……」
坂井大膳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可一张嘴,一嘴的鲜血全部从腔
中涌了出来。
而那青年武士,却永远忘不了儿时的那一幕:那天同样是在一个下午,那天
的他几个侍卫的陪同兼看守监视下,在热田神宫外商座闲逛,结果,就因为自己
不小心踩了一个路过的名叫坂井甚介的公子哥一脚,自己就被清州城的城下奉行
从热田商座掳去了清须城下的奉行所里;而就是这个名为「坂井『大膳亮』赖信」
的家伙,亲自举起一根木杖,把自己打得近一个月下不来床;要不是织田信秀带
上门强索,自己的
命,怕是会扔在尾张了。
——当然,这青年武士其实也很憎恨已经故去的织田信秀;但对于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