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二也只有过年时能有十来天相处的时间，褚晓平时见闺忙，格外心疼，又劝起闺来津市工作。

褚念璃熟练地一摆手，把数次使用的话又甩出来，吃青春饭的工作，在哪都累。而且我的学历在津市都不够看的。

褚晓也没接着再说，她按每年两次的频率提，说不定哪次她闺就愿意了。

快到七点时，母二把买的衣裳往车里一放。褚晓给郑林发信息问他们到了没，郑林让她俩先去大厅等一下。

两到了大厅，有服务员引她们过去坐着，服务员是个年轻，穿着小西装，带着笑。

褚念璃坐下后，沙发旁摆着的一盆水培竹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好看，她想着回昌市后在家里养几株，便问服务员:你好，请问这个竹子叫什么呀？

好像是叫富贵竹。服务员笑着回她。

一听名字，褚念璃笑了，好名字，谢谢你。

她一整天心都不太顺畅，这会儿临到事前，也不想那么多了，笑容大大方方显露了出来，光彩夺目。

服务员也笑意更，不客气不客气。

褚念璃拿出手机想下单，落眼看屏幕时，服务员的斜后方走过去了一个穿黑裙子的。

褚念璃的眼神跟着那黑色的裙摆飘了一下，望了眼的脸。可惜的是，她近视有二百来度，所以她眼里黑裙的脸是模糊不清。

但她能看见那个也看她了一眼，淡淡的一眼。

她们是有一个对视的。

褚念璃有些愣神，手指探进了包里，将眼镜盒取出。

那个黑裙站在离褚念璃七八米开外的电梯旁，按了上行健。

褚念璃动作缓慢，眼镜将将架在鼻梁上的那一刻，黑裙进了电梯轿厢，留给褚念璃清晰视觉的还是一截黑色裙摆。

她心里空了一处，神色凝重。

褚晓看出了异常，问:看见什么了？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了，这孩子自从毕业，眼镜是能不戴就不戴，工作时，开车时才能屈尊降贵地戴上，眼里心里都装不了。

褚念璃伸手取下眼镜，按紧了眼眶，好像看见认识的，不过没看清，不敢确认。

那个名字在心底已经要呼之欲出了，不敢让她下断言的是时间，九年未曾见过面的时间。

啊，那这个认识的，是你以前的同学吗？

褚念璃心一紧，地回应:嗯高中同学。

她舌绊了牙齿，支支吾吾吐出了一句话:妈，两个要是九年没见过面，还能认出对方吗？

随后，郑林来了，他来得风风火火，脚不沾地似的，催着二上了电梯，褚晓二都没什么好脸色，郑林边陪笑边说:本以为总经理来得晚，刚才她发信息说已经到了。

褚晓眼神这会儿不柔和了，剜他了一眼:整得都是些什么事。

三于十一楼下电梯，包厢离电梯近，刚走两步，褚念璃低声喊住了郑林，郑叔，到跟前了，该告诉我，对方是谁了吧？

她这会儿心跳极快，从没感受过的耳鸣充斥了她的脑颅。

不行，得自己问出来。

姓舒，对吗？她一说完，如释重负，眼尾已经散了一圈红色。

郑林轻微点。

褚念璃的心似乎被攥成一团，不惊不慌，只觉得难堪。转身去按电梯下行键，已经亮起红色光圈的按键，又被她重复按了好多下。

郑林不明所以，想拦又不敢拦。褚晓也一雾水，但她明白，她儿不想见这个老同学，她得陪她儿一起走。

电梯迟迟不来，褚念璃盯着电梯按键的红色圆圈，一直没挪眼。

直到身后传来了踏着高跟鞋的脚步声。

完了。

褚念璃咬了咬牙根，现在这种况再离开就太丢了。她就势放弃挣扎，脚下顿着，半死不活地转了身，朝眼前的黑裙看了过去。

尽管，眼中的那张脸还是一团模糊，但她知道，那能看清她，她也了无牵挂地将一身的狼狈与疲惫展现了出来。

哪有隔了九年见初恋能像她这般丢。

舒从筠轻笑出声，声音绕在褚念璃耳畔。

来了就要走吗？那倒不如不来。说完，那一转身，裙边轻轻地漾起幅度，迈着步子进了包厢。

纤瘦的背影烙进了褚念璃的心神上，她慢慢回顾着舒从筠刚才说过的话。她近视，听说话的时候，看不清别嘴动弹，自己就会怀疑自己耳朵是否听明白了。后来实在不想戴眼镜，这点小问题就渐渐被她忽视了。

结果今天这点小问题被她无限放大，她把收进耳朵里的那句话翻来覆去地回忆了好几遍，总觉得哪里没听清。

心跳如雷，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驱使她快步跟上，那道包厢门几乎刚合上就被她推开了。

舒从筠座的动作一顿，随后又站直，动作优雅地像舞会上的公主。

两都没说话，褚念璃看着灯顶下模糊的舒从筠，一熟悉的自卑感又从心开始泛滥，密密麻麻的遍布全身。

明明刚才她还能直视舒从筠，怎么现在又这样了。

她无力地挺了挺背，心却自惭形秽地缩成了一团。她想:她应该把那件绿裙子直接穿走的。

谁知道她现在的这身轻便衣服，一路行来，有没有她自己看不到的污渍，有没有不好闻的味道。

好在身后有解救她，褚晓推着她进门，座时，她刚好坐了在了舒从筠正对面位置。

抬眼就能看见舒从筠的位置。

上菜的服务员一个个进来，摆完菜又退了出去。

舒从筠和郑林说着生意上的事。褚晓在旁边会偶尔跟一两句，似乎没想吃菜。无注意时，褚念璃悄摸摸地掏出了眼镜盒，合盖时却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响。

周遭的说话声停了，她抬起脑袋，谁都不看，尴尬地笑了一声，伸手把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说话声又起，褚念璃的手机亮了一下。

是褚晓的信息:【你和你老同学什么仇什么怨？】

褚念璃打字:【记得我说我初恋是个生的事吗？】

褚晓那边收到信息，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抬眼看了一下两位当事。

褚晓可太记得这事了，褚念璃上高二那年，她的班主任越过学生，把电话直接打到她这了，让她来学校一趟，在办公室那几十分钟，待得莫名其妙，也没怎么谈小孩学习上的事，说了好几次，你家小孩和班里一个生关系好得不得了，天天在一块，你这做妈妈的上上心，明年就高考了，别让孩子玩了。

她回家路上想了一路，就是想不通，生和生玩得好，朋友，多正常的事啊，不能因为高考就不能和朋友一句话不说吧，老师怎么管七管八的。

多年后，她的宝贝儿向她出柜，她多问了一句，谈过恋没。她这才领悟了当年班主任的良苦用心，那可真是百转千回的细心肠。

褚晓打字的时候都慎重了起来:【那你欺负过她吗？】

【妈，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我以为我和她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了，她想起和我谈过恋就恶心那种。】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