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24日
十二.我把你从他身边带走了,不是吗?
魔鬼没有立即回答她,但握住柜子把手的指关节泛白。愤怒、危险的气息再次围绕着他,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发散。他啪关上抽屉,巨大的声音吓得常桦跳起来,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这是怎么回事?她能感觉魔鬼的情绪急转直下,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就触动他的神经。
「我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我那愚蠢的父亲要帮你妈和你逃跑!」
常桦本来就摇摇晃晃的世界完全翻转,空气中好像挂起一阵飓风将她的身体甩到椅背上。
「什么?」
「我父亲试图帮你们母女逃跑,当常兆云发现后,他先是让你妈消失,再花一年的时间毁了我们的生活。」那人声音提高,把手中的文件夹扔到地板上。
「我不明白,」常桦呼吸急促、脑袋眩晕。
「你不明白?我他妈的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认为把自己放在常兆云和他女儿之间是个好主意……」魔鬼低声吼道:「这个疯狂的念头,我永远不会理解。」
「等等,他怎么认识我爸爸的?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我父亲有自己的软件公司,虽然很小,但他做得很好。他当时给庆合的下游公司做过一个项目,之后常兆云经常会邀请他加入其他产品开发。他以前告诉过我,常兆云和他会花好几个小时在一起研究项目框架和细节。不知怎么的,他遇到你妈妈。又不知怎么的,她告诉我父亲她需要帮助。还是不知怎么的,我爸就像白痴一样竟然同意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常桦边问边揉胸骨,低头凝视母亲的笑脸。她看得越久,笑容就显得越不舒服、越是勉强,而她的笑容却无比灿烂、无比无知。
他说得对,你什么都看不见,太蠢了。
「我爸一开始也很谨慎,谈不上对你母亲的遭遇相信几分,可能是我妈早早抛弃我们父子的原因。不过,他确实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收集和常兆云有关的资料,试图了解发生了什么,包括证实你父亲称之为保姆的女人实际上是你的母亲。」
「然后?」常桦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不知道是宿醉引起的恶心,还是获知的事实像浓酸一样在她体内沉淀。
「你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公主。我没有骗你,我父亲想出一个办法,让她通过所有的门锁、密码、报警系统,准备好离开的路线,然后就在这一切发生前,噗,她消失了。」
常桦没察觉此刻已经泪流满面,直到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这才使劲儿抹掉泪水,问道:「什么时候?」
「你那时三岁多吧!」
「不可能!」常桦把面前的文件夹从桌子上推到一边,站起来时差点把椅子打翻。她低头看着那张小小的照片,使劲儿回想,希望能唤起哪怕一丝一毫的记忆。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觉得心脏好像被戳了个窟窿,痛得甚至没有语言来表达。
「这就是你为什么总是在追问我对她的记忆?我和她共度了三年多,已经该有记忆了,对吧?可是我确实一点儿都不记得她了,为什么?」
「你父亲是个执拗坚定的人,他如果不想让你知道,就一定会确保不让你知道。更何况我很怀疑她每天能花多少时间陪在你身边,毕竟在那三年里,她还得听从你父亲和谢文泽的命令,努力怀孕、避免流产。」魔鬼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常桦抬起头,发现他眉头紧锁,继续说道:「我一直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件我父亲从未理解的事,常兆云是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知道是我父亲在帮助她。」
「这有什么关系?她死了。」
「这他妈的很重要,因为你父亲因此毁了我爸,毁了我的家庭。」他从一个柜子里扯出另外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冲到桌子的另一边,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指着上面的一个标志。
「这是我父亲的公司,方源技术。当常兆云得知我父亲试图帮助你们母女时,他报复性摧毁了这个公司,买下公司办公大楼,驱逐我们、威胁我们的所有顾客,直到他们消失。我们不到半年就破产了,但常兆云没有就此罢休。不,他把我父亲的名字列入行业黑名单,导致他找不到任何和电脑有关的工作,然后再来一个车祸,让他连任何工作都找不到。三年,他撑了三年,郁郁而终。」
「你想让我说对不起吗?」常桦缩到一角,手指埋在头发里,长长的头发像一个蚕茧将她包裹起来。母亲的悲剧、他们父子的悲剧,这一切好像和她全无关系,又好像全是因为她。
「对不起,好吗?我父亲是个混蛋,你想让我这么说吗?告诉我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常桦完全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你相信他现在是个怪物吗?」
常桦避开他的目光,她仍然要亲自问她的父亲,如果面前这个男人给她这个机会。她会问个水落石出,常兆云是她一辈子深爱的父亲,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和她父亲联系在一起,接受今天知道的事实是件太过痛苦的事,她不可能只凭这个魔鬼的一面之词做判断。
「这就是我想要的,公主。」魔鬼离开她,走到角落的桌子,从桌子下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瓶子,又从一个塑料小桶中抽出两个纸杯,放到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我们现在喝酒,不
过你得先套件衣服,否则我真会立刻趴到你身上把你操个半死。尽管我肯定你这会儿身下已经淫水连连,但现在不是时候。」他在床下一个旅行袋里掏出一件体恤衫扔给她。
常桦接过来,一边怒视着他,一边快速穿到身上。她花了点时间把长发从脖领处拉出来,但她总算体面了些,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遭遇绑架后的第一次。
「你怎么说?」
「谢谢,」常桦立刻答道。对于怯懦的人来说,学乖很容易。
魔鬼只是从嗓子里哼了声,算是勉强接受。他在两个杯子里倒了些酒,举起一杯等着。常桦学着样也举起面前的杯子,仰头闷下去。这酒尝起来很昂贵,和她在家喝的味道很像。她还来不及仔细琢磨,魔鬼又开始说话,她的注意力马上回到他身上。
「你知道,那不是全部的真相。」魔鬼看着散落在四周的文件档案,「我想让你知道他是个怪物,我想摧毁他的事业,但我最想毁了的还是你。我恨你们父女这么久,你母亲消失后,这是我父亲所能想到的、所能谈论的全部话题:摧毁常兆云。」
「你说得对,我明白。」
「那么告诉我,我毁了你吗?」
常桦低下头,喝完杯子里的酒,伸手又为两人倒了些。问题悬在他们之间,她的脑子里仍然有一堆错综复杂的问题,她甚至连问都觉得筋疲力尽,「老实说,我不知道。」
「好吧,你还是你父亲的继承人,虽然被大大打了折扣。」他对着酒杯笑了笑。常桦盯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常兆云花了点时间才开始回应,但我知道只要抓住你,就可以迫他一点一点失去庆合,摧毁庆合的稳定,然后臭名昭著被踢出科技界,就像当年他对付我父亲那样。你是他的一部分、他的血脉,他太骄傲了,不能让你走。」
「我不太确定。」常桦心里一颤,回忆起父亲总是错过对面这个男人设定的最后期限。如果她真那么重要,他为什么拖延?为什么非要等她受了那么多苦后才肯做决定。
「了解这一切后你还不相信我?」魔鬼指着房间画了个大圈,「房间里的每一份文件都关于常兆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