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
一霎间，空气凝固。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王先仁冷冷地望着阿岩，而其他上百双眼睛则冷冷地望着王先仁。阿岩的第二句话更令全连震惊：“我疼他！”
当地人把“疼”当“爱”讲。这是赤裸裸的爱情宣言呀。全连把目光转向她。她勇敢地与全连官兵对视，泪水渐渐涌上了她的眼眶。
三天后，团里下达了对王先仁的处分决定：降为排长，党内严重警告。又过几日，进攻开始。连队开拔。阿岩又烧了一壶放了糖的水，去找王先仁。连队不让王先仁见她。村口，部队逶迤而前，阿岩站在大树下焦急地张望。有些官兵从她身边走过时，轻蔑地议论，甚至还朝地上吐口水。阿岩均不在意。王先仁过来了，不朝这边瞥一瞥。走过去后，也再未回头。
当夜，老山鏖战通霄。火光映红了南方的天空。从第一声枪响直到最后寂静。阿岩一直坐在村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老山方向。她的眼睛在黑暗中
熠熠放光。丈夫拽她回屋，她不肯。丈夫气极，打她。下手极重。辫子开了，头发散下来，遮住半张面孔。血和泪一起淌。她整整坐了一夜。
部队攻克老山后，王先仁迅即被派到最前沿的“李海欣高地”。营长事后说：“我就是要把他派到最危险的地方。不派他派谁?”7月12日，对方以一个加强师反攻。战斗残酷到了极点。王先仁表现十分英勇，还击毁了一辆坦克。更重要的是，他利用报话机向后方炮兵报了一千多条情况，使我方大炮宛如长了眼睛。老山岿然。
对方发现“李海欣高地”上的王先仁，全力进攻。战士全部战死。王先仁打光最后一颗，对报话机喊了一声：“我走了！”遂被炮弹击中。死时二十五岁。全连在老山主峰上目击王先仁奋勇冲杀，感慨千万。他死时，大家都摘下钢盔。
一个月后，连队撤下老山，又回到阿岩的村庄休整。部队刚进村口就看见阿岩。她像一株相思树似地伫立在送走部队的地方。连队官兵依然从她身边鱼贯而过，不知怎的却换了一种心情，没一个吭气。连营长都低着头匆匆而过。部队全部过完，天已冥，阿岩的身影依然在暮色中绰约。
根据王先仁在战斗中的表现，团里为他报请一等功，但上级不批，还发下话来：“这种人还立什么功?”连队大哗。
王先仁被安葬在麻栗坡烈士陵园。为他立墓碑那天，连队官兵全数来到陵园。远远地，他们看见，一个窈窕的女子的身影在坟前晃动。走近才看清那是阿岩。他们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王先仁的坟头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香烟，全是过滤嘴的。一片白，仿佛戴孝。后来他们才知道，阿岩卖了家中唯一的一头耕牛和其他的家产，买了十几条王先仁爱抽的那种上等香烟，在坟前全部撒开，一颗颗点燃。她垂泪道：“让你抽个够”。
……
这就是韩楚焱他们军营生涯的听到的一个一个故事：战争、军人、爱与性——爱甚至谈不上，产生的只能是荷尔蒙，在死亡面前，性，多么不值一提，在战争面前，性，多么轻！
正如法国雷恩第一大学的佛朗索瓦·罗格教授所称：“箭与火的战争，也同时是一场情感与欲望的战争。”
在这种故事中浸淫了许久的、性欲爆炸状态的处男韩楚焱，其实一直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阿岩”——一个温柔美丽并且义无反顾地爱上自己的小少妇。
很显然，他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就遇到了，那就是23岁女人味开始绽放的徐慧颖。
不过，尽管韩楚焱徐慧颖两人郎有情妾有意，但是现实中还是有一种世俗道德底线在约束着他俩。
那就是他俩心里知道，如果他俩在一起，就成了千百万年农村人所说的“搞破鞋”。
就在这种彼此心照不宣的爱慕中，一天又一天过去了。
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徐慧颖躺在床上入睡前，幻想着韩楚焱像杰克那样抱着自己站在船头迎着海风，像杰克那样给自己的身体素描。醒来后，内裤总是湿漉漉的。她总是拿自己丈夫孙金生做爱的情景来想象，可是她没想到一年多以后的那些性爱会是那样的酣畅淋漓。
而同样也不知多少个夜晚，韩楚焱也躺在床上入睡前，幻想着，自己即将再次奔赴前线，临走前，徐慧颖奋不顾身地和自己激烈的结合在了一起。那时候信息来源匮乏，特别是韩楚焱这样的干部很少能买到黄书，更别说互联网了。韩楚焱只能靠自己处男毫无经验的想象，同样也无法想象一年后他阴茎插入那个温柔乡的时候，是那样的舒适与温暖。
就这样，这对有情男女在互相爱慕中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时间过去了一年多，到了1995年。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让两人关系出现重大突破的事件。
那就是汨来江破堤，低洼区被泄洪。
1995年，2015年，同样的一件事情发生了，也许，幂幂之中20年婆媳是一个轮回。
第六十九章徐慧颖韩楚焱的往事（4）
1994年，韩楚焱的父亲去世了。
这一年多里，韩楚焱因为分管教育文化和体育，与徐慧颖交集颇多，但是因为道德和世俗的约束，俩人并没有实质性发生关系，
1995年的夏天，乡镇里来了一对小姐妹。嗯，来自魔都的小姐妹。
1976年出生、1995年才19岁的徐玉玲刚刚高中毕业，即将大学入学。她特地来到了海东市低洼泄洪区奈良乡，因为这里有某个自己心理一直想悄悄见一见但是不准备相认的人。陪同她的，是同样19岁的李凤姬。
两个来自魔都的女孩子对农村不熟悉，偏偏行走在乡间小溪边的时候，遇上了瓢泼大雨。
而那个时候，因为大雨，上了一半的课学校便通知放假，徐慧颖在韩楚焱的帮助下，送完最后一个孩子回家后，俩人一起打着伞往家走，彼时的徐慧颖身上已经被汗水和雨水湿了。上身的白衬衫已经变得透明，姣好的肌肤已经清晰可见。走在身后的韩楚焱感觉自己阴茎快要爆炸了。
只是他不知道，幂幂之中的缘分，她的
第一个女人，和日后的妻子，此时都在这条小溪沿线上。
那个时候的汨罗江，还没有进一步加固堤防，就在那连续几天的大雨中，决堤了。
决堤那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传遍了小溪沿线的徐慧颖、韩楚焱、徐玉玲、李凤姬耳中。
韩楚焱和徐慧颖当然明白那是什么声音，已经熟悉本地的他俩立刻向小溪边上的高处转移。但是徐玉玲、李凤姬就没有经验了，俩人被巨大的响声吓到，呆呆地站在小溪边上。
……
躲在高处的徐慧颖在惊恐中紧紧躲在韩楚焱怀里，望着已经涨起来成浑浊河流的小溪，这是她此时此刻唯一能感觉到安全感的地方。韩楚焱打着伞，尽可能地让徐慧颖不要淋到雨。
忽然，徐慧颖惊恐地大叫：“快看，那里有人！”
水中，远远滴看见两位年轻女性被浑浊的河水卷着冲了过来，随后，被一个粗壮的横在水中的树枝拦住，俩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趴住树枝。
李凤姬离着岸边较远，她惊恐地睁大了绝望的眼睛，手上一丝一捋也不敢松开。徐玉玲离着岸边较近，巨大的求生欲使得她小心翼翼颤抖着，沿着树枝往安全慢慢挪动。
这是彼时还不认识韩楚焱的徐玉玲、李凤姬俩人，在水中万分危急。
“危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