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我才不要!」男人总算把吐出来的声音挤压得足够辨别出意思
来了。
虽然在某部古早的动画里有着似乎是「性能的差距不是关键,剩下的就靠勇
气去补足」一样的台词,但人类终究还是有极限存在的。没有石鬼面也没有什么
其他诡异的道具,就算曾经是空降兵和「信号旗」成员,这位文能运筹帷幄武能
对抗忤逆的格里芬指挥官浑身细胞都在因为再也榨不出前进的力量而尖叫不已。
然后肩膀连着一条胳膊被顶起,腰干脆被整个地揽住,两点同时受力把他从
地板上架起了身。淡淡的清香渗入鼻腔里,细胞被逐个地重新唤醒了知觉,眼帘
的半边都是金色而似阳光的长发摇曳。男人脱力地哑然失笑,到头来还是得麻烦
她把自己从困窘的深渊里拉拽出来,指不准还要被拉正领带、拍落制服上的灰尘,
继而获得一个自信到得意的笑容作为最具价值的附赠品。
但她并非一开始就是这般模样。被架进厨房里的男人单手扒住橱柜灌下第一
口水,混沌的思绪开始沿逆时针方向搅拌,自然而然地顺着水声回溯脑海里一帧
帧画面。最初见面的两人只是克鲁格拖进格里芬还不久的「镇场专用」战区指挥
和新调遣来的人形精英,她那自内向外发散的冷静与自矜宛如楔子在第一时间就
钉进了他的记忆里。
希望会是一个不错的下属。男人当时只是这么想着。
至于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已经不是那
么记得了,也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的结果值得花上整个余生去珍惜。
耳垂被温热的风吹拂过,扭头看去,闪电已经走出了厨房:「我先回卧室了。」
男人只是举着杯子让冰凉透明的液体自由流淌进嘴里,品味着伴侣留给他的浅浅
一笑,还有她离开前又扭回头来那个意味深长的眨眼。
思索也好,回忆也罢,自己独陷于脑海当中沉默的样子闷得活像一尊雕塑。
这不知道是她第几次这么挖苦了。要多笑笑,起码表现得开心一点。
两人之间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
拧上阀门,冲刷耳畔的水流不再哗哗作响,习惯性地扫视一圈后男人也离开
了自始至终就没有开灯的房间。就算想要表现得开心一点,独处或者只有两个人
时的不经意间还是会变回沉闷的模样,哪怕是在帕拉蒂斯遍布地下的根茎被成块
拔出、「威廉」的党羽在一次次的行动中被斩除,也没有半点改观……说好听点
或许是还没空去调整,说难听点是他根本没上心。
更何况还有一个月前行动残留下来的影响作祟。
从走廊转过门框前刚叹出一口气,正想要伸出手来蹂躏弹跳不已的太阳穴,
在深吸气的瞬间,卧房里的光景映入视野:纱帘完全地向左右拉开,能非常清楚
地看见夜空之中明月笼罩下的群星,微凉的秋风吹离了本就稀疏的几片云、引导
月光穿过敞开来的落地窗,轻抚窗帘的边缘,割裂了一半的黑暗,为地板与床榻
镀上一层银色。
当然,还有沐浴在朦胧的洁白之中、却又高傲地闪烁着金色光辉的,唯一的
她。
没有再穿回那一袭睡裙,闪电只是简单地裹了一条皮草披肩,稍显意外的是
踩着那双搭配礼服的酒红色金底高跟鞋,愈发衬托出她的高雅气质。伫立于仍在
阴影里的门边,只能见得到月华下无限美好的脊背曲线在被夜风吹拂起的皮草与
长发之间若隐若现。
光阴没有停滞。它仍然在随微风流转,只是变得极其缓慢了而已。
像是猜到了男人会在这个时点上回来,女王转过身,搅动了短暂而漫长地徘
徊着的时间,命令它归于正常的速度,仿佛梦幻一样的景色终于得到了一些真实
感。她伸出左手来,佩戴有钻戒的无名指与其他四指一齐向着指挥官,并非邀请,
而是故作质疑:「试问,你就是我的指挥官吗?」
这个时候是
不是要自己跌坐在地上比较好?回忆起那部旧时代动画的指挥官
胡思乱想。
指挥官并不相信有什么所谓命运存在。就算真要代入那部动画,两人之间的
契约也早已缔结,错位时点上的命运之夜更没有什么身穿紧身衣的帕拉蒂斯份子
闯进室内,只有要凝望彼此到永恒之后也无妨的两人。不过相比那位剑士而言更
像黄金之王的女人根本没打算等待男人道出回应的词句,干脆利落地拽住他的左
手、把他也拉到洒满月光的一侧来。十指紧扣,彼此无名指上钛合金质戒指镶嵌
的钻石交相辉映。也无需言语,只是静静依偎,在宁静里听另一半的呼吸与心跳
与自己吻合节奏。
夜深不觉秋已至,佳人相伴闲暇时。
「我说,指挥官,」音色高亢甜美,如向南奔流的伏尔加河,「你在想些什
么呢?」
虽然答案已经了然于心。
叹息声。闪电的素体很高挑,尤其是蹬上那双高跟鞋后已经超过了一米七五,
能感觉到从背后拥抱着自己的指挥官吹乱了耳畔的气流,吹得耳道里呼呼作响,
也吹得她心弦猛然一颤。尽管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有些话语是必须要说出口
的,但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因为要撕开他的伤疤而心疼。
「我在想玛赫莲,在想莱特,在想一些入职格里芬之前的牺牲了的战友,在
想这么多年来看到的死去的人们。」明亮的月光遮掩了绝大部分的星,仅仅眯起
眼睛,还可以依稀辨认得出它们确实悬挂在夜空里,就跟刻意埋藏在记忆里那一
幕幕的血流成河一样。只是其一带来的则是光芒与希望,另一则散播悲伤与绝望。
军人也好,PMC也罢,都是与杀戮为伍的职业,不应为死亡感到动摇;但这
不等同于对杀戮和死亡已经感到麻木。倒不如说,不对其麻木甚至是沉溺其中,
才是守住良知与底线所必需的,哪怕这会带来一些该死的后遗症。
「你还在想默莉朵吧。」一针见血。
「哈,哈哈,还是瞒不过你啊。」想要笑又笑不出来,从咽喉里挤出来的声
音干瘪又滑稽。
「论对你的了解程度,整个格里芬也没有谁能跟我比了吧。」宣誓主权的话
语里蕴含着强烈的独占欲,感受到他的双手环过她的腰际在小腹上交叠,于是她
的双手从他的指尖一直滑动到手肘,反复摩挲,仿佛要抚慰他握枪岁月里的一切
伤痛:「再说,那个涅托的临终话语,我们都听见了的啊……」
就在三十多天前的突袭行动当中,帕拉蒂斯部署在中欧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