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她认得他,毕竟她是他的助手,而他则是她的恋人。
虽然这个「恋人」,也不过仅仅是一周前才确立的而已。当时的他兴致勃勃
地朝自己表达爱意,他的真诚与渴望,让自己没有拒绝的道理。
「唔,你的身体状况因为某些原因忽然变得有些糟糕……不过不用担心,我
们罗德岛这么医生,是不会让你有事的!」面对自己询问的视线,男人眨了眨眼,
随即撑起一道夸张的笑容道:
「你瞧,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相信我星极,你别忘了,自从你接受我的
告白以来,我哪一次骗过你?」
「……(噗嗤)」望着男人那道强撑起的笑容,不知想起了什么,星极轻抬
起手掩唇微微一笑。她的举止仍是那般优雅而美丽,同男人认识她的那一天起。
「星极……?」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幸运而已。没想到我如今变成这副
模样,博士还愿意陪伴在我的身边。」
低下头,星极看着自己插满输液管的手臂,轻启唇感慨道。她的面容看似在
微笑,但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笑意,只有那挥之不去的凄凉,渗透所有观者的心
灵。
「那副模样……?星极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又不是什么大病……嘛,不说这
些了!你应该知道自己几天后就要过生日了吧,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要不要
猜猜是什么?」
见到星极的异样,男人心中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于是他连忙转移话题道。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塞到自己的身前,上面用他的笔迹,仔仔
细细地写着对她生日的祝语。
「本来这礼物我是打算等星极你生日宴会那天再给你的……不过你目前这状
况,这宴会恐怕是开不成了。所以我就提前送给你,不打算拆开看看嘛?」
「生日礼物……唔,谢谢,博士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看着手中精致的礼盒,星极微笑颔首,将其收下。
但出乎男人所料,她并没有将其拆开,而是默默地把礼盒放到了一旁。她微
微垂下眼睑,就像是精疲力竭般倚靠在床榻的后板上,没人知道如今的她心中是
如何所想。
直到片刻之后,她那忽然变得严肃而低沉的言语传入了男人的耳里:
「博士,我的时日……应该不多了吧?」
「星极?你……」
「不需要用好话哄骗我,博士……早在我昏迷时分,我便隐隐约约知道了。
根据罗德岛的医疗部的判定,我的时间最多还只剩一个月,对吧?」
「……」
被少女炯炯的目光盯视着,戴着兜帽的男人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实际上当那关于星极的噩耗传来之际,即使是
他本身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明明前一刻还在她眼前巧笑嫣然的黎博利少女,竟然
要在一月后离开人世这种事,怎么可能让人接受得了?
但现实,往往就是如此残酷。
「别这样,星极……不论未来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度过的!只要你不放
弃,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男人蠕动着唇,握住星极垂下来的一只手掌,说出了自己绝对会遵守的誓言。
他承认,身为罗德岛博士的自己,与不少干员的关系都有些暧昧与复杂。但星极,
这唯一让他主动表白与他成为恋人的少女,却是男人心目中最特别的。
他爱着她,不论她怎样,他都爱着她。
但星极呢?
「博士……谢谢你。」
她的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神采,不同的光芒交织,就像是在矛盾着什么一样。
直到半晌后,她忽然伸出手,搂住了男人的肩膀,将他们二人的唇瓣主动交叠在
了一起。
星极……?!
这一切是如此地突然,以致于男人没有任何准备的心理。当他的大脑为此回
神之际,少女的唇已与他分离,只留下几抹濡湿,与几抹温软的印记,在他的唇
间久久挥之不去。
「好啦,博士,不要再用多余的话语安慰我了……我会遵守约定的,即使怎
样,我们都不分离。」
他看见少女扯起嘴唇笑了,眯上双眼,配上那副姣好的玉靥,是显得如此迷
人。
即便她的话语有些意味深长,让看着她那副娇颜怔住的男人未尝回神。
待到夕阳落下,暗月升起。
……
男人不会知道少女是如何所想。
他并不知道,自己表现得越是温柔,越是真挚,越是让少女的内心不再有坚
持苟活下去的动力。
毕竟不论怎么说……她的生命都只剩下了不足一月而已。比起花费男人的时
间令其温柔地在床榻边上照顾自己,何不提前解脱,少给他添些许麻烦呢?
正如她那直到死前一刻才放出消息让她得知的妹妹一样。
死得孤独,而又壮丽。
「……呼,终于离开了吗。」
寂静的病房内重归自己一人。
男人从下午陪伴自己到深夜的凌晨,他们聊了很多很多,平时不会谈的话语。
【星极,真的不需要我在这里给你守夜吗?我精力很好的哦?】
【哎哎,我知道我平日的工作很多,但不是还有阿米娅帮忙完成吗……诶?
这样不合适?好吧,唉……】
【那我就回去了哦,星极,明天早晨我处理完工作后会第一时间来看望你的。
记住,把身体养好,大家还等着在你几天后的生日上祝福你哦……】
想起男人在离开前依依不舍嘱托自己的话语,星极的内心便感到一阵温暖。
她敢对自己说自己前半生所做最正确的决定,便是在一周前答应那名男人正式成
为他的恋人了。
对于孤身从哥伦比亚来到罗德岛任职的自己,那男人是唯一能给予自己温暖
的对象。除了她那相依为命的妹妹外,他便是她现如今最重要的存在了。
只可惜……男人越是对她好,她便越觉得自己的生存似乎没有了太多的意义。
她没有给予一人,连她可怜的妹妹。却被他人给予了太多,对于将要死去的自己,
又有什么价值呢?
「抱歉,博士,请原谅我擅自的决定……你该把感情交托给更值得寄托的人
身上,而不是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花费功夫。」
手掌用力,将插入自己手腕中的输液管拔起,忍着那剧痛,星极坐在床沿哆
嗦着手臂取来了自己的外衣与佩剑。
这是她最喜欢的那套长裙,如天空中翱翔的飞燕般美丽;
这是她最钟爱的那柄刺剑,也是她施展源石技艺的法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