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马的面前站着一个兵,这个兵高高的,瘦瘦的,看样子大约有二十七八岁;长方脸,大眼睛,鼻子高而且直,模样挺招。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他不住大洋马家,是住在对门田老八家的院里,可他偏偏跑到这儿来,一来,便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看,要给她挑水。
她不知道自家的水缸里有没有水,可她估计没有。她从来不挑水,挑水的事历来是那个死老子
的,那死老
如今埋在井下了,这一天一夜,水缸里的水也许快用完了。
那就让他挑吧!
她将一根油光锃亮的竹挑子和两只黄锈斑斑的铁桶提到那大兵跟前,嘴儿一努,慷慨地赏赐给他一个效劳的机会。
“谢谢大嫂!”
她的嘴角挂上一个嘲讽的笑。这些男们的心理,她摸得透透的。
她长得不赖,大眼睛,长睫毛,面皮白,而且,身体很高,
子很大,颇有些毛子相。因此,田家铺的
便叫她大洋马。她的真实姓名叫什么,除了她自己和那个死老
子外,田家铺没
知道。她和她那个死老
子,都是外来户,是从北面的一个什么地方跑到这里来的。有
说他们是犯了什么案子,跑到这儿来避风的;也有
说,她当过婊子,是被那死老
子拐到这里来的。谁知道呢!
但是,有一点是知道的,她不喜欢她那死老子。她还挺骚、挺泼,敢伙着一帮娘儿们给男
扒裤子,一般男
不是她的对手。大名鼎鼎的“杀
刀”就被扒过……后来,风传她和“杀
刀”好上了。
这事是真的。她为此十分骄傲,娘儿们因此和她开玩笑,她也毫不在乎。她曾私下和讲:
“你们也来勾勾试试,家是田家铺第一刀!”
她不喜欢她那死老子。这一点,她也毫不隐瞒,她说那死老
子的家伙没有用,把她养儿子的事都给耽误了。可也有
讲,不养儿子,责任在她——她不是和“杀
刀”常在一起厮混吗?咋也没续上香火哩?!
这事谁也说不清。她老子怕她,不敢说;外边的
不摸实
,不能说。
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眼下,她已是三十八岁的娘儿们了。
她却不像三十八岁的样子。在窑户区肮脏而窝囊的娘儿们中间,她显得出奇的年轻、漂亮。她一贯打扮得净、利索,时不时地还穿上一件绸布碎花的旗袍。这件旗袍也许是窑户区中惟一的一件,曾使窑户区的年轻
们羡慕了好几年。
五月二十一的灾难给她的打击并不是致命的,她没有窑户区娘儿们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悲哀。一开始,她甚至有一种轻松的解脱感,她觉着那个死老
子一去不回,对她来说倒是一种命运的恩赐,从此以后,她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了。可是听说“杀
刀”也被埋在窑下,她难受了,开始在心里一遍遍为“杀
刀”祷告。
她忘不了“杀刀”,不能没有“杀
刀”。这个强悍而高大的男
给了她想得到的一切。她常常在大白天便回忆起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烟
味很浓的男
气息,想着他给她带来的强烈而持久的愉快。她不能没有他。她是从他那里才体验到了真正的生活乐趣,这种乐趣是那个死老
子和其他男
无法带给她的,只有他行!
在为“杀刀”祷告时,她的脑海里也时常闪过一个个自责的念
,她也骂自己是个恶毒的坏
,也觉着对不起那个死老
子,不管咋讲,那死老
子还是她的丈夫,她的天!
可不知为什么,一见到那个大兵,她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觉着这大兵的脸很熟,恍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可她却又没见过。这大兵的个子挺高,长得不赖,尤其是眼睛和鼻子,充满着一种异诱惑力,还有那一脸的络腮胡子,也显示了一种蓬勃的男
的魅力。
她从他的脸上也看出了一些什么……
她想,假如他……
不,不行!这不行!她的男还埋在窑下死活不知,在这种时候,她不能,无论如何也不能
这种事!
然而,她又能为她的男些什么呢?她什么也不能
。下窑的男
们的命运不是由
们安排的,而是由窑神爷安排的。
们的泪水、哀号根本帮不了他们的忙。那么,她为什么不可以借这个大兵暂时把这场灾难、暂时把“杀
刀”和那个死老
子忘一忘呢?
她倚在低矮的门框上,垂着眼皮,沉了一种迷
的幻想中。恰在这时,她听到了那个大兵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和着她心房的激烈跳动,一下下近了,继而,她眼前闪过一团黄光,她听到了他的喘息,听到了水倒进缸中的“哗哗”声响。
“兄弟,歇一歇,擦把汗!”
声音软而细,带着矫,仿佛不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她把掖在自己褂子里的一方布绢取了出来,轻轻地、娇柔地捏在两节手指中间,递到了大兵的面前。
那兵受宠若惊地去接布绢时,手向前多探了半尺,顺势在她白皙的膀子上捏了一下。
她佯装不知,身体微微向后一倾,两只兜在布里的大子一颤,脸儿别了过去。
那兵马上明白了这其中的刻含意,一望四周无
,将擦过脸的布绢径自往大洋马的怀里掖,顺手摸到了她的
子上。
她抿嘴一笑,意味长地看了他一眼,身子一扭,卖力地摆动着诱
的
部,闪身走进了半地
式的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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