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十分美丽之中,倒了七分英气,不似寻常人物,忙单手作揖,说道:"不敢苛问施主名讳,施主可是我兄弟燕青的旧日朋友?"那红衣女子笑道:"清忠祖师大名播于四海,小妹李师师今日得见尊容,甚感荣幸。燕青是师师的义弟,若非师师持有天巧星符节,也见不到大名鼎鼎的行者武松了。"武松惊道:"施主便是东京那位花魁娘子,封号'' 飞将军'' 的李师师?(注:李师师曾被宋徽宗敕封飞将军)。"那红衣女子抿嘴道:"可不敢当,小妹正是李师师。"武松心道:"当年宋公明哥哥得遂招安心愿,全仗这李师师与天子周旋,此女实与我梁山有恩,倒不可怠慢了。"当下说道:"承蒙施主当年善待梁山,感激不尽。不知我燕青兄弟现在何处,可是有了危难?"李师师心道:"这武松果然明不虚传!旁人见了我,早已魂不守舍,他却丝毫没有动心,还在关心他往日兄弟,确是一条好汉!"说道:"我这义弟是个豪情浪子,心在四方,运游四海,人踪不见,小妹也不知他身在何处。"武松奇道:"不知施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李师师道:"清忠祖师是爽快人,小妹也是明人不说暗话。小妹今日来,只为救两条人命。"武松讶道:"两条人命?却不知是谁的命这般值得,竟劳动'' 花魁娘子'' 大驾?"李师师道:"祖师哥哥折杀小妹了。小妹要救的,一个是林娘子张若贞,一个是林娘子之妹张若芸。"这李师师知道武松深恨高衙内,故意称若贞为林娘子,好让他念及林冲旧情。
武松吃了一惊,心道:"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竟教她知道高衙内被我押在这里?今日若不杀了她,只怕后患无穷。她一个弱女子,我一拳便能了账,但她竟然毫无惧色,显是有备而来,只怕现下寺外已布满朝廷兵马,说不得,只好将她扣为人质。"李师师见武松漠然不应,知他心意,掩口笑道:"祖师哥哥,若是朝庭知道高衙内关在六和寺里,还会等到今日才动手吗?您且放心,小妹只是一人前来,您无需防范。您那日在野猪林行事,有个车夫是小妹的手下,他当日并没有死,逃回来把一切都告知了小妹。但您羁押高太尉养子之事,小妹却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武松见她言语坦然,不似作伪,心道:"她这话倒是说的不错。我若贸然对这女子出手,怎是英雄好汉的行径,且她看究竟有何图谋。"当下冷然道:"不知那两人与施主有何干系,竟劳动你来救他们?你不怕我杀了你么?"李师师嫣然道:"小妹以为,行者武松威名赫赫,绝不会轻易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实不相瞒,那林娘子,正是小妹的亲姐姐。张若芸正是我亲二姐。"武松又是一惊,忙道:"你说什么,张若贞张若芸是你亲姐?"李师师道:"正是!小妹以前也不知道,还曾与们她义结金兰,只是后来找到一个人,他将一切前因后果,尽数告知小妹,小妹方知自己的身世,知道张若贞张若芸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姐姐!"武松奇道:"你找到一个人?却是何人?"李师师从怀中取出一把乌木短剑,递给武松道:"您一看便知。"武松将那短剑拿在手中,只见乌木剑柄上刻有"入云龙公孙胜"六个小字,正是当年天闲星布道作法常用之物,不由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是公孙师兄的法器。你说他告知你身世,如此说来,你真是张若贞的妹妹?"李师师道:"何止如此。要说起来,他们张家与你们梁山那菜园子张青也有些渊源呢(见水浒揭秘第十回),您便是瞧在张青份上,也该放过我姐姐一命。"武松越听越奇:"张青兄弟?"李师师笑道:"是啊。说来话长,祖师哥哥,我们便这般站着说话么,你也不请小妹吃一杯清茶?"武松忙唤侍从沏上两碗香茶,请李师师坐下。李师师这便将张蔡两家过往的恩怨情仇,以及入云龙公孙胜为何将她从蔡京手中劫去,托李妈妈将她训养为绝世艺妓,以便来日与君皇周旋,助梁山好汉招安一事,一并说与他听了。
武行者听罢,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她家有恁多苦难,我梁山兄弟受招安一事,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也罢,既然如此,施主又有恩于我梁山,加之张若贞已为人母,便饶了她姊妹两条性命,但她须来我哥哥墓前赎罪。"武松出身低微,深知人生不易知道张若贞姐妹身世之后大是怜悯,心下便有了七分好感。
李师师心下大喜,一时明眸流转,妙目直瞧着武松,忙问道:"她自然该来,那高衙内呢?"武松断然道:"施主虽恩惠过梁山,但自招安之后,我等兄弟受尽奸臣利用,十亭中折了七八亭,远出公明哥哥意料之外。施主的恩惠,也只说的上功过参半了。高衙内害死林教头,造孽非小,虽是你的旧相识,他这条命却饶不得,况且他又是高太尉之子更兼蔡太师之婿,此二贼与我梁山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放虎归山,休得说我武松性命不保,九泉之下我又有和面目去见林教头并我梁山诸多弟兄?"李师师知此事必然无可转圜,只得道:“祖师哥哥既不肯宽放高衙内,可否让我与他相见一面以全了我与他相识一场的情义?”
武松颔首道:“此事易尔,自无不可。”便引着李师师往关着高衙内的柴房中去了。
高衙内在柴房中整天儿不见半个人影忽然见得李师师,自是喜出望外,李师师数月不见高衙内亦是想念非常,武松见这淫徒形容枯槁,骨瘦如柴,恐怕便是李师师这等绝色佳人在面前亦是无能为力。亦是料定二人不敢逃走亦放心的自回厢房去了。
李师师心疼自家奸夫,抱紧了高衙内手臂,整个人儿如乳燕归林般投入高衙内怀中泫然泣道“衙内,武松他油盐不进定要杀了衙内,这可如何是好?”
高衙内被关了数十日,起初整日见惶惶不可终日,被关押的时日久了也有些想通了,自知正妻蔡氏因他而死,即使能逃出生天也难逃蔡太师之手,左右不过是死而已。但却有一事令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不吐不快。于是附在李师师耳侧说道:“我有密信一封秘籍两册,望你送与若芸,万不可让若贞知晓。”
李师师接过两册秘籍一看,一本乃是云雨二十四式,一本乃是调精术。不由心中大奇暗自思忖道“高衙内这两册书,平日里保爱非常,旁人连一眼都难以得见,如今却要送与谁来?”她心知高衙内绝非良善之辈,倘若是将死之言也必定会带给他最心爱的若贞,这封信带给若芸则其中必有缘由。
原来高衙内当日得知若贞怀了林冲之子,这数十日来每日心中都妒火熊熊,烧的他三魂七魄倒去了两魂六魄方才想出报复林冲与若贞的对策来。这淫徒自知命不久矣,与爱妾若贞这到嘴的鸭子都飞了,因此深恨林冲、若贞,故意遗书给若芸要将林冲之子变作一个与他一样的花花太岁,好叫若贞母子相媾让林冲头上再戴绿帽。他知若芸善妒,若芸无子则必会嫉妒若贞心生嫌隙,若将此信交于她必可让她心悦诚服,按计而行。
李师师思量才罢便觉高衙内一双色手已经不知不觉攀上了她的肩头,欲要替她宽衣解带脱去罗衫,眼看高衙内就要将李师师推倒在柴房之内,李师师急呼道:“衙内,这里不是好玩的去处,休要恁的心急啊。”
高衙内一边去解李师师身上红衣,一边道:“师师你就给我吧,你就再给我一次吧。”
李师师听得此言大为羞恼,原来这柴房平日里从未有人打扫,关押高衙内这段时日高衙内吃喝拉撒又全在此处,此时这柴房内早已是蚊蝇遍地,臭不可闻。她见高衙内在这等腌臜之地还要与她寻欢作乐,丝毫不顾她的感受顿时心生恶感,忙推脱道:“衙内不可造次、不可造次啊。”
高衙内见李师师不愿与己交欢,紧紧抓着李师师的香肩怒道:“贱人,你以为自己是甚么清高的人,左右不过一青楼女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