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下狱。涿郡太守、检校左武卫将军崔弘升气
病交加,不幸病死狱中。
崔一清出身博陵崔氏,而崔弘升正是博陵崔氏当代家主,他对独孤阀当然不
满至极。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自然无人愿意触他霉头,默契的转开话题。
「杨道旭怕也没几天可以风光,楚国公这回恐怕是有大麻烦了。」众人一番
闲话之后,柴绍笑着说道。
众人不由得大奇,杨玄感位高权重,虽然运道不好,受命留守黎阳负责赌运
粮草,失去了在辽东战场建立功勋的机会,但也因此同大错无缘,会有什么大麻
烦?
柴绍也不卖关子,很快解释道「河北群盗蜂起,一旦永济渠为之断绝,远东
前线粮秣供应必然受到影响,楚国公负责远征大军的后勤供应,岂能无罪?」
「运粮船队均由军府卫士押运,沿途郡县鹰扬更是全力护送,河北贼人何来
实力断绝永济渠?」裴宣机不由得皱眉问道。
「宣机你是有所不知啊。」柴绍叹了一口气「我刚从河北回来,河北的局势
之恶劣已经超乎了想象。豆子岗的格谦、高开道,高鸡泊的窦建德,清河张金称,
平原郝孝德,这些贼众少则数万,多则十万,攻城掠地,横行河北,地方所不能
治,你道他们有无实力断绝永济渠呢?」
满座皆惊。
裴宣机在尚书省当值,品秩虽然不高,但是对于诸多机密却是知之慎详。他
对此一无所知,对河北局势严重错估,即是说连总揆国事的尚书都省都被蒙在鼓
里——何人有此大胆?
「若非圣上将我等山东大姓迁至东都,远离乡土,岂会酿此大祸。」崔一清
冷然说道。
今上即位之初,汉王杨谅挟并州大总管之位起兵作反,背后自然少不了山东
人的兴风作浪。平定叛乱之后,今上对山东士族忌惮更深,借修建东都之机,强
迁山东大族入洛阳,力图使其脱离乡土来达到削弱山东士族的目的。
世家大族的乡里基础被削弱,地方豪强无人抑制,自然趁势而起,遂发展成
今日不可收拾的局面。但是此言直至今上,可谓是不敬至极。虽然是私下场合,
也是无人敢于接腔。
裴宣机却是心中冷笑,山东大族源远流长、根深蒂固。几百年的簪缨世家,
岂有可能如此简单就对自身乡里失去控制?自五胡乱华以来,北方世家皆有聚居
之风,大族一宗将近万室,烟火连接,比屋而居。东都才能迁来多少人?各大世
家居心拨测,在背后操纵着各路逆贼才是真的。
前年水灾,去年旱灾,大河两岸诸郡县都深受其苦。偏偏赶上了东征,圣主
发天下之兵攻辽东,粮草和徭役需求均极为惊人。中央和地方官府忙于供应东征,
赈灾不力,导致民怨沸腾。
大业七年十二月,齐郡王簿在长白山挟派起兵,震惊天下。长白派乃是北方
有数的大
派,王簿身为派主,武功已入宗匠之列,被认为是天下第一用鞭高手,
在齐鲁一带影响力极大。他甫一起兵,顿时豪杰蚁附。他又自号知世郎,做《无
向辽东浪死歌》,此谣迅速传遍大河南北,鼓舞各地豪杰纷纷揭竿而起。
偏偏此时,镇戍齐鲁郡县的鹰扬府军队全部去了辽东战场,各地郡县的镇戍
力量非常薄弱。郡县的地方军都是本地人,盘根错节之下,岂会卖力镇压,于是
起义遂成燎原之势,在短短时间内席卷大河两岸。
百姓活不下去了就要造反,这是常理。但是势头如此之猛,发展如此之快,
地方郡县束手无策,毫无办法。要说背后无人操纵、无人配合,谁信?
山东的世家权贵、郡县官僚与那些赤膊上阵的山东豪望、任侠们里应外合,
默契配合。地方主官屡战屡败,自然不敢如实上报。你说你连贼寇都无力讨剿,
你还有何颜面立足朝堂?你说贼众势大,在你治下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贼?
河北是山东的核心所在,五姓之中的清河博陵二崔和赵郡李氏都在这里,地
方势力之强,远胜齐鲁。所以齐鲁的情况瞒不住,知世郎王簿名称天下,而河北
的局势竟然被掩盖了起来。连尚书都省都被瞒在鼓里了,远在辽东前线的圣主自
然更是一无所知。
一旦永济渠遭到掠劫,一旦东征后勤被切断,真相自然会被揭露开来。但是
法不责众,圣主不可能把河北的地方官府一扫而空,于是这件事也就这么揭过去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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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杨玄感却是完蛋了。他坐镇黎阳,对东征的后勤供应负总责,供应一旦
断绝,他责无旁贷。如果他深受圣主信任倒也罢了,但是如果他真的被信任,那
么就该被带到前线建功立业,或是放在东西二京坐镇后方,被放在黎阳这样吃力
不讨好的位置,可见圣主对他的真实态度。
由此推之,东征后勤必然断绝。河北权贵必然驱使叛军掠劫永济渠,把杨玄
感推入万丈深渊。当然,逆贼也完蛋了,待到东征结束,远征军回归,河北贼定
然瞬间灰飞烟灭。但是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自然要
趁势抛弃掉。
「各地郡县均建有官仓、义仓,东征用度均是出自官仓。两年大灾,受灾郡
县均是大河两岸的富裕郡县,义仓充足,怎么会让形势恶化到如此地步,逼得灾
民揭竿而起?」李怀远略带不解的发问。
「怀远你久在关中,对山东的情况不大清楚。山东这边,义仓大部分由地方
官府管理。」张公谨悠然解释道,他话虽止于此,却是不必再说了,在座诸人均
是出自官宦世家,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官仓出入有章、管理严格,义仓由百姓自发存粮,却做不到如此细致。如此
一来,义仓自然成了地方官府和地方世家豪望的禁脔,士族豪强置百姓的安危于
不顾,贪婪而无耻地公开抢劫百姓,义仓的粮粟就这样被瓜分了。
当水灾旱灾接踵而来的时候,恐怕义仓早就空了,自然无法拿来赈济。退一
步说,就算义仓是满的,但在官僚豪望的眼里,义仓之粮恐怕早已成了自己的私
产,岂肯拿去救一群蝼蚁?
「天灾、人祸。」郑俨摇头叹道,满座都静了一刻。
一股没由来的怒意,突然在裴宣机的胸中燃起。
能坐在这个桌上的人,均是货真价实的权贵出身,他们自然看不上义仓里那
点可怜巴巴的粮粟,所以能够心安理得的指责官僚豪望无良无耻。
然而,如果易地而处,有朝一日,当他们也成了地方上的太守郡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