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住则守。金兵往南,白旗指南;金兵往北,白旗指北。元帅与两个孩儿协同副将,领兵八千,分为八队,俱听桅顶上鼓声,再看号旗截杀。务叫他片甲不回,再不敢窥想中原矣!”
韩元帅听了,大喜道:“夫人真乃是神机妙算,不愧为女中诸葛!”
梁夫人道:“既各分任,就叫军政司立了军令状,倘中军有失,妾身之罪;游兵有失,将军不得辞其责也!”
夫妇二人商议停当,各自准备。
夫人即便软扎披挂,布置守中军的兵将。
把号旗用了游索,将大铁环系祝四面游船八队,再分为八八六十四队,队有队长。
但看中军旗号,看金兵那里渡江,就将号旗往那里扯起。
那些游兵,摇橹的,荡桨的,飞也似去了。
布置停当,然后在中军大桅顶上,扯起一小小鼓楼,遮了箭眼。
到得定更时分,梁夫人令一名家将,管着扯号旗。
自己踏着云梯,把纤腰一扭,莲步轻勾,早已到桅杆绝顶,离水面有二十多丈。
看着金营人马,如蝼蚁相似;那营里动静,一目了然。
江南数十里地面,被梁夫人看做掌中地理图一般。
那韩元帅同二位公子自去安排截杀,却说宋军水师各自准备那金邦兀术晚间探营,却险些遭擒,走回营中,喘息不定。
坐了半日,对军师道:“南军虚实不曾探得,反折了黄柄奴,如今怎生得渡江回去?”
军师道:“我军粮少,难以久持。今晚可出其不意,连夜过江。若待我军粮尽,如何抵敌!”
兀术听得,就令大元帅粘没喝领兵三万,战船五百号,先挡住他焦山大营。
却调小船由南岸一带过去,争这龙潭、仪征的旱路。
约定三更造饭,四更拔营,五更过江,使他首尾不能相顾。
众番兵番将那个不想过江,得了此令,一个个磨刀拈箭,勇气十倍。
那兀术到了三更,吃了烧羊烧酒,众军饱餐了。
也不鸣金吹角,只以胡哨为号。
三万番兵驾着五百号战船,望焦山大营进发。
正值南风,开帆如箭。
这里金山下宋兵哨船探知,报入中军。
梁夫人早已准备炮架弓弩,远者炮打,近的箭射,俱要哑战,不许呐喊。
那粘没喝战船将近焦山,遂一齐呐喊。
宋营中全无动静。
兀术在后边船上正在惊疑,忽听得一声炮响,箭如雨发,又有轰天价大炮打来,把兀术的兵船打得七零八落,慌忙下令转船,从斜刺里往北而来。
怎禁得梁夫人在高桅之上看得分明,即将战鼓敲起,如雷鸣一般。
号旗上挂起灯球:兀术向北,也向北;兀术向南,也向南。
韩元帅与二位公子率领游兵照着号旗截杀,两军相拒。
看看天色已明,韩尚德从东杀上,韩彦直从西杀来。
三面夹攻,兀术那里招架得住,可怜那些番兵溺死的、杀伤的,不计其数。
这一阵杀得兀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败回黄天荡去了。
那梁夫人在桅顶上看见兀术败进黄天荡去,自思穷寇勿迫,否则逼他死战,我军必须损折惨重,便将锣声响起,且收兵堵住水路.,原来这黄天荡是江里的一条水港。
兀术不知水路,一时杀败了,遂将船收入港中,实指望可以拢岸,好上旱路逃生!那里晓得是一条死水,无路可通。
韩元帅见兀术败进黄天荡去,不胜之喜,举手对天道:“真乃圣上洪福齐天!兀术合该数尽!只消把江口阻住,此贼焉得出?不消数日,粮尽饿死,从此高枕无忧矣!”
即忙传令,命二公子同众将守住黄天荡口。
韩元帅回寨,梁夫人接着,诸将俱来献功。
夺得船只军器,擒得番兵番卒,不计其数。
元帅命军政司—一纪录功劳。
又将擒来番将尽数斩首,一齐号令在桅杆上。
是时正值八月中旬,月明如昼。
元帅见那些大小战船,排作长蛇阵形,有十里远近;灯球火光,照耀如同白日。
军中欢声如雷。
韩元帅因得了大胜。
心内十分欢喜。
又感梁夫人登桅击鼓一段义气,忽然要与梁夫人夜游金山看月,登塔顶上去望金营气色。
即时传令,安排两席上色酒肴,与夫人夜上金山赏月。
又将羊酒颁赐二位公子与各营将官,轮番巡守江口。
自却坐了一只大船,随了数只兵船。
梁夫人换了一身艳服,陪着韩元帅锦衣玉带,趁着水光月色,来到金山。
二人徐徐步上山来,自有军士报入寺中,早有僧官接出山门。
在路边双掌合什,请元帅夫人二位的安好,韩元帅却未多看这僧官,梁夫人毕竟女人天性心细,听得那僧官声间清脆,不觉多看他一眼,这一看。
梁夫人却是心中一动:“呀,好个俊俏的和尚”
你看他“丰姿英伟,相貌轩昂。齿白如银砌,唇红口四方。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两耳有轮真衲子,一身脱俗是比丘。好个妙龄聪俊风流僧,不让世间秀才英杰士”。
这梁夫人正看时,不料那僧官却也乖觉,早窥见夫人目光所注,不觉抬头望一望夫人,不望尤可,但见这梁夫人容貌如何,也有赞云“朱唇皓齿、明眸流盼、冰肌玉骨、细腰雪肤,身似婀娜腰若柳,娥眉杏目娇俏生,三分妩媚态、两分销魂容,正是年华仍在艳情女,一片春意欲述怀。”
那和尚见梁夫人如此风采,不禁早已魂飞魄引。
看得呆了。
夫人却也察觉有异,却怕元帅发觉,忙发声道:“元帅,此去金山还有多远”
元帅却不察有他,随口道:“上方便是,不消一里多路。”
他二人接口相答,那僧官即便省吾,连忙前方引路,将元帅和夫人引进寺内。
进了方丈,韩元帅便问:“道悦禅师何在?”
僧官禀说:“三日前已往五台山游脚去了。”
韩元帅便问:“你是何人”
僧官答道:“小僧法号悟智,乃是道悦禅师门下弟子,师父不在小僧权且看守寺院.”
韩元帅乃是豪杰性格,也不计较许多,但觉这悟智言语得体,态度恭敬也是欣喜,此时自有小僧奉茶,待茶已毕,韩元帅吩咐将酒席移在妙高台上,同夫人上台赏月。
悟智自在一旁待酒,却说元帅与夫人对坐饮酒。
韩元帅在月下一望,金营灯火全无,宋营船上灯球密布,甚是欢喜,不觉有曹公赤壁横槊赋诗的光景。
那梁夫人反不甚开怀,颦眉长叹道:“将军不可因一时小胜,忘了大敌!我想兀术智勇兼全,今若不能擒获,他日必为后患。万一再被他逃去,必来复仇,那时南北相争,将军不为无功,反是纵敌,以遗君忧。岂可游玩快乐,灰了军心,悔之晚矣!”
韩元帅闻言,愈加敬服道:“夫人所见,可谓万全。但兀术已入死地,再无生理。数日粮尽,我自当活捉,以报二帝之仇也。”
言毕,举起连饮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