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的是,还没有等到白颖露出马脚,却等到儿子的隔绝。
手机、卡、车钥匙,当初从她这里接受的东西,如今我放回桌上。
「怎么了?」女人抬眸看我。
「手机被你动过手脚吧」我平静地说。
「我是担心你出狱会做傻事,你知道的,当时不能不这么想」她的脸上有些慌乱,「我早就让诗芸停了」「所以,你承认,你动过手脚?」李萱诗一下子愣住,无言以对,好一会儿,黯然道:「对,我在手机里装了监控」「你也别多想,你的担心是对的」我淡淡一笑,将东西推到她面前,「东西还你,车子,我刚刚加满油了。
银行卡,我也连本带利,按最高利息计算,手机是新买的同款,旧的我就留下了」「左京…你要和我生分?」李萱诗惊愕。
「你别多想,我当初收下来,也只是借用,现在有门路赚钱,早还早安心」我浑不在意,「男人要忙事业,接下来我有得忙,就怕忙起来给忘了,所以先给你送回来」「那好吧」见我也没有太决绝,她也只好接受,至于心理泛起什么,谁能明了。
王诗芸来的时候,瞧着东西,只听李萱诗叹着惆怅:「把监控软件都卸载了,当初听你的,用这个办法就不应该」王诗芸没有回嘴,只好转移话题:「何晓月的事情我听说了,人是左京送回来的,长沙警方的消息,赎金也是左京垫付的。
现在左京这样,当中会不会有问题?」「有问题?能有什么问题?我儿子借钱还借错了?!」李萱诗不由动怒,「我不能借,郝家一大家子人,我必须一碗水端平。
左京不一样,他这人心善,真遇到这事,帮忙也是人之常情。
你说他有问题,他是逼着郝虎绑架何晓月儿子,还是求着何晓月借钱,谁能想到郝虎会杀人,逃跑会撞死。
左京因为白颖怀孕,人在长沙,这事撞上,纯粹是道义,他跟郝江化有仇,犯不着在何晓月身上做文章,再说他现在退东西,这两件事也不挨着」夜晚的风,瑟瑟发凉,王天约我到三岔口见面,也就是郝龙坠亡附近的平坡。
「好端端地,还要出来谈」我挤出一抹笑,「想聊什么」王天依然保持沉默,从身上摸出烟点上,深吸一口:「这个问题,我憋在心里一整天」「什么问题?」初时,我还不以为然。
王天又吸了几口烟,等到一吐肺腑的浑浊,才盯着我:「孩子是不是你杀的?」我的笑容随即收敛,脸色有些僵硬:「什么孩子」「何晓月的孩子」王天冷声道,「那个孩子才多少岁,还末成年,你就这么狠心,要人性命,你不觉得残忍?!」闻言,胸膛泛起波澜,还是选择沉默,取出白沙,掉根到嘴里,点上,烟
云缭绕,确实有些迷煳:「你知道的,我不杀人」「别装蒜,杀人不一定要动刀,郝小天和郝龙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现在又轮到郝虎,可是何晓月的孩子犯了什么错!」王天大声质问,「就当何晓月犯错,这孩子有选择么,需要性命来填!」「你先前还叫人派人看护,结果被郝虎绑架,我打给你的第一通电话,你是怎么回答的」王天憋不住心火,「我当时就觉得怀疑,今天我想了一天,既然郝虎也是你的目标,那么他的死也在你的计划内,所以才会出赎金…孩子的死,是不是也是你计划的一环?!」「天哥,你把我想得太了吧」我强颜一笑,「如果我说孩子的死,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你相信么?」「左京,帮你做事,甚至报仇,我都没二话。
坐牢的时候,你的痛苦,我都看在眼里,你怎么报复郝家都不为过,可是你不该这样对何晓月的孩子,报仇不能扩大到容不下一粒沙子」「做兄弟,两肋插刀,就算你插我两刀也没事,可是做人应该有底线」王天难抑愤怒:「左京,道上混的,祸不及妻儿,你算计何晓月的孩子,这有违我做人的原则」「大晚上叫你出来,就是想聊聊心里话,我不像你什么都憋在心里,你是玩脑子的,我不一样,我只会用蛮力,可是我的蛮力不能用来对付孩子」沉顿片刻,王天抛出一句话,「左京,我很难再帮你做事。
我清楚,你是不会放弃报仇,像这样的事情难保不会发生,所以…」「所以要分道扬镳?」我故作轻松,「天哥,你借着这件事,是不是担心,我会对白颖的孩子下手?」王天一脸惊讶:「你知道?」「是的,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呼气,深吸,吐纳间,得到平静,「从你调到监狱的开始,我便有了猜测,你主动提出帮我做事,我就知道你是老白安排的人,我在出租房内留下的档案,你也看过。
我以为你会一早告诉他,结果你没有。
他不知道这是我故意留下来,为的是得到验证。
而你选择不说,是出于道义,你害怕白家会因此对付我」「后来你把实情告诉老白,因为我的表现令你担心,现在何晓月的孩子死了,你就想呀,我连何晓月的孩子都容不下,更不可能放过那两个孽种,他们兄妹身上流着的是郝江化的血。
当然,他们也流着一半白家的血,所以你无法接受我会那样做,这也是你的道义…事实上,天哥,你不知道,我已经跟老白见过面…他也亲口承认你是他派的人」「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你接下来会怎么做?」「怎么做,那就是我的事了」笑谈着,将烟蒂丢下,「天哥,有句话,你说对了,你确实不该再帮我做事了」伸手从内侧口袋掏出一张支票,来时就已经准备好,就算没有这番话,随着囚徒计划的正式推进,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接下来也不需要王天再参与,有没有他,也无关紧要。
「三百万,真大方」王天看了眼支票,然后撕开,撕成一片片,撒向夜空。
「箱子还有几十万,我给你放车上了」王天崩出一句话,「那…再见」「唔」我点了点,没有说再见,我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再见,所以就不承诺了。
夜风有些冷冽,翻开烟盒,从里面摸出九支烟来,三三成摞,这几天,死了三个人。
落叶归根,一个无根的人,如同浮萍归葬;恶虎伤人,也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倒是这个小娃,死得有些过分,但,人生在世,离世的那些人,本就不是每个人都罪该万死,无辜者可怜,而在命运面前,诸行无常。
王天是不是好人?是,他是个有原则的好人。
所以,他会何晓月的孩子叫屈,做的对不对?对,从他的立场说,一点问题也没有,换做以前的我,应该也这样觉得。
我曾经也是个好人,我还救助过一对父子,后来…我的家没了,家人没了。
王天指责我残酷,何尝不是命运的残酷。
我没有告诉王天,在他为何晓月孩子抱屈的时候,我的孩子,不久的将来,就要死了。
夜深人静。
彷佛,我又回到一个人。
报仇,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这条路走得再难,我也会走下去。
香烟,湮火成灰,心头涌起一句话:何晓月,我原谅你了。
再大的罪,你的孩子已经替你受了。
往后余生,何晓月不过是行尸走肉,她倾注一切的孩子,永远地离开…多余的惩戒,已经没什么意义,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所以,活着吧,代替你的孩子活下去,因为活着,才是囚徒留给你的地狱。
郝家沟报名参加膳食试吃实验的村民,被通知去镇政府领钱。
因为是县政府主导省重点项目的落户公司,加上所推项目的在地化特性,一二期由政府负责代付。
「郝明哥,